“啊!”謝慍恍然,腦海裡記憶的堤壩被女人的名字打碎了,洪流洶湧奔襲而來,他收起手機,慢慢道:“好久不見。”
陸采理了下鬢角的頭髮,微笑道:“記起來了?”
謝慍說:“嗯。”
當初他和余溫水一起在W市的重點一中上高中,他們兩容貌出彩,成績也優異,自然成了學校裡的風雲人物。而陸采身為校長的女兒兼學生會會長,從一開始天天抓他兩違規,變成了同流合汙的一份子,一來二去成了朋友。
一般而言,這種兩男一女的三角朋友圈,基本都是修羅場。然而實際情況是,謝慍癡戀余溫水,余溫水一心學習,陸采對男人壓根沒興趣,家裡床肚底下美女圖片比這兩個男人都還要多。
因此,他們三人的朋友關系一直非常穩固。
直到升高三的那個暑假,謝慍被陸采找了出去,在樓下的奶茶店,陸采問他:“你是不是喜歡余溫水?”
於是他們兩人之間多了個秘密。
謝慍必須承認,陸采在那段時間真的幫了自己很多。痛苦多了一個人承擔、受不了時有人可傾訴的感覺實在彌足珍貴,即便升入大學後,他們的聯系還是很頻繁。
直到……余溫水的死訊傳來。
黑色的葬禮上,謝慍在祭壇上給余溫水上了一炷香,便頭也不回地離開,自主切斷了和過去有關的所有人的聯系。
他選擇了逃避。
此時重回舊地,重遇故友,謝慍也有些感慨,他打量著眼前的女人,笑道:“你變了好多。”
陸采笑著搖頭:“當然變得多啊,咱兩都多久沒見過面了,我都要結婚了。”
謝慍一愣:“結婚?”他記得陸采的性向,不由得朝她的左手上看了眼,“去國外?”
陸采搖頭:“不,家裡給安排的對象,明年年初的時候舉辦婚禮,給你的邀請函都準備好了,沒想到今天這麽巧,在車站碰上了。”
謝慍一下子頓住,原地尷尬著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否適合說一句“新婚快樂”。
陸采倒沒那麽多想法,她無所謂地笑了笑,放輕聲音:“今天回來,是給那人掃墓的?”
“嗯。”謝慍點點頭,“過去這麽久,想著回來看看他。”
幾年過去,他其實還是接受不了余溫水已經離開的事實,不敢回W市,不敢接觸兩人共同的朋友,幼稚地覺得只要這樣,就能裝作男人依舊活著。
直到幾個月前,無意中找到了以前的社交帳號,看著上面和余溫水的聊天記錄,他終於決心回來一趟。
然後就在動車上睡著,然後進入了那個詭異的世界。
陸采眼裡劃過一絲黯然:“嗯,回來也好。還記得地方嗎?我和你一起去?”
“記得。”謝慍並不打算將那個世界的事情告訴任何人,點了點頭:“不用,你不是要去別的地方嗎?”
“說是別的地方……”陸采似乎想說什麽,臨到嘴邊又停了下來,她微微一笑,岔開話題:“算了,還有,你有空的話,回余家一趟看看吧。”
謝慍一怔:“余家?我……”
他眼底流露出一絲猶豫,最後一次去那裡,還是參加余溫水的葬禮的時候。當時鬧得不太愉快,他也沒打算再去。
陸采似乎看出他心裡的顧慮,笑道:“去年我去的時候,余阿姨還問我你的事情,她好像有東西要給你,只是聯系不上你,一直保存著。”
謝慍抿了抿唇,道:“好,我知道了。”
陸采和他交換了個聯系方式,笑著調侃道:“下次可別再把我刪除了。”
謝慍有些窘迫地點點頭,看著陸采離開的背影,決定改變自己的路線,先去余家一趟。
第十七章 現實(3)
抬手打了輛車,報了余家的地址後,謝慍靠在車窗上,心不在焉地垂眉在手機的搜索欄裡輸入了“真實之門”幾個字。
出現的搜索結果不出意外,全都是些牛頭不對馬嘴的內容,大部分還都是賣門的廣告。
連著翻了幾頁,他的耐心也有些被消磨殆盡的趨勢,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朝窗外望去,景色由陌生逐漸轉為熟悉,是他曾經看過千次萬次的院牆閣樓。
謝慍眼中流出一絲懷念。
那年他跟著父母來這裡拜年,認識了余溫水,後來父母工作漸忙,他便成了這裡的常客,幾乎成了余家的第二個小少爺。在這裡,他從小學上到高中,對裡面的一草一木都可謂如數家珍。
卻不想,過了這麽久,這裡竟然還是分毫未變。
付完車錢,站在余家老宅前,謝慍看著紅漆大門上那隻銅獅子門環,深呼一口氣,抬手輕輕敲了幾下。
很快,門內便傳來了前來開門的腳步聲。
謝慍心裡忽然有些緊張,他倉促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將背挺得更直。
門被打開,門後站著的,是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或許是保養得當,或許是鮮憂少慮,歲月並沒能在這個女人的臉上留下多少斑駁的痕跡。此時乍一看,竟和當年別無二致。
正是余溫水的母親,余彩霞。
謝慍喉頭一哽,低聲道:“余姨。”
余彩霞見到他,怔了一下,隨即唇角彎起溫婉的弧度:“小慍,你長大了。”她後退一步,微笑道:“進來吧。”
謝慍低頭匆匆說了聲“好”,便帶著自己的行李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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