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溫水彎了彎唇,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像是無意提及一樣,看著台上正侃侃而談的陸采道:“說起來,之前在校門口的時候,你是不是說想要進學生會攢資歷?”
謝慍愣了一秒,才遲遲想起自己當時慌亂中隨意編造的拙劣借口,尷尬道:“我……我就是說說。”
又見余溫水一直看著台上的陸采,視線沒動過,他內心劃過一絲莫名的不悅,明明知道這兩個人是絕對不可能有任何關系,可內心深處的佔有欲蠢蠢欲動,尖叫著不想要余溫水這樣看著別人。
謝慍的手指抓緊了校服的布料,嘴上依舊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怎麽了?你想進學生會嗎?”
余溫水依舊沒移開視線,聽到這話,甚至還笑了一下:“確實有點興趣。剛剛在後台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學生會長。她這個人……挺有意思的。”
不可能。
謝慍的心裡驟然響起了這樣一道聲音。
不可能。余溫水、他、陸采,他們三人的確是好朋友沒錯,但是,余溫水從來沒有對陸采表現過任何多余的興趣,更遑論說覺得她很有意思了。
可是……
可是這個世界,從他到來開始,就一直有種種微妙的、不同的變化,這些變化堆積起來,像是無數隻蝴蝶,扇動翅膀,於是一陣風吹起,令原本既定的未來也偏離了軌道。
當初高一時,他們根本不知道陸采這一號人,於是也沒留下什麽印象。
但是這一次,陸采早早便出現,還是以那樣大張旗鼓、奪人眼球的方式出現。也難保余溫水的心態不會有所改變。
……算起來,如果陸采真的和余溫水在一起,他們兩還真是門當戶對的一對金童玉女……
謝慍越想臉色越難看,一種難以自控的焦躁在他心底不斷升騰,像是百爪撓心。
他低下頭,想要掩飾自己情緒上的不對,於是自然也錯過了余溫水這時轉頭朝他看過來時,眼裡的無奈與疼惜。
方才陸采借機警告,說夢魘即將失效,要他抓緊時間。
余溫水此刻能抓緊時間做的事情,唯有一件:破局離開這個副本。
這段時間以來,他為了維持夢魘的穩定,一直細水長流,努力讓所有事情走在原本既定的軌道上。
但是,如果夢魘真的即將失效,那他再這麽溫水煮青蛙下去,就只是純粹的在浪費時間了。
想要加快世界的變化,就只能從一個人身上下手。
那就是這個世界的所有者,謝慍。
他方才有意將欣賞陸采的話語說得很曖昧,而成效也卓然,青年失魂落魄地靠在椅子上,眼神與肢體動作都充滿了不安。
想問,又不敢問。
他明明是喜歡自己的。
余溫水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心中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
無論是現在還是當初,謝慍都毫無疑問是喜歡自己的。否則身為一個門內的所有者,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救自己,挽留自己,甚至還為自己塑造了這樣一段溫柔又美好的虛假回憶。
謝慍的實力強勁,能支撐起兩個城市的運轉,這樣的實力,即便是與所有的NPC與所有者相比,都可以說是第一。
可是,謝慍在自己面前,卻無時無刻不是小心翼翼,充滿愧疚,卑微得近乎討好……
重逢後,謝慍說過,自己死在一場車禍裡。
這段記憶顯然是虛假的。
所以這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謝慍編出了這麽一段記憶?
余溫水抬起手,輕輕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紫色的耳釘依舊在那裡。
這裡依舊是夢魘世界。
“余、余溫水。”一旁,謝慍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吞吞吐吐道,“你……可千萬不能早戀啊。”
余溫水怔了下,轉過頭。
謝慍一臉正氣:“高中生,還是要以學業為主。”
余溫水望著他,忽而莞爾:“你說得對。”
謝慍見他附和自己,偷偷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松完,便聽余溫水又道:“不過,我的確有了一個喜歡的人。”
咚!
仿佛一塊千鈞巨石砸下,心臟傳來一陣劇痛。謝慍瞪大了眼,張開嘴,卻發不出聲。
一向細心到連他皺幾次眉都數得清楚的男人,這會兒卻絲毫沒發覺他的不對勁,遠遠地望著台上正在演講的少女,唇角弧度溫柔:“不過,我也是剛剛才發現就是了。”
謝慍這下徹底慌了。
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膝蓋、關節,全都失去了力氣,周圍的聲音離他愈來愈遠,腦海裡傳來一陣嗡鳴。
耳旁不斷回響著余溫水的話。
“我有了一個喜歡的人。”
不會。
不會的。
不可能的!!余溫水明明會一直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他怎麽會喜歡上別人?……他怎麽能喜歡上別人!
那個人是誰?
是陸采?
謝慍心裡在一瞬間劃過了烈火般的怒意與寒冰般的殺意。
在冰火兩重天的炙烤中,他閉上眼,拚命克制住自己不要失控。
不能失控……
如果他失控的話,這個世界就會……
他必須、必須必須維持住這裡的平衡……
抓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不斷收緊,然後,一隻溫暖乾燥的手掌覆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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