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雙漆黑幽邃的目光,沈遂微微一怔。
“表少爺。”嚴嬤嬤的聲音拉回沈遂的思緒。
沈遂回過神,嚴嬤嬤已經走到他面前,跪下來重重磕了一個頭。
沈遂嚇一跳,忙去扶嚴嬤嬤。
作為一個現代人看到旁人跪他,沈遂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嚴嬤嬤卻跪著不肯動,誠心誠意地向沈遂道謝。
秦長須只是空有一身蠻力,實際他膽子很小,人也單純老實,這才一直被谷中的孩子欺負。
秦十二向來看不上這個兒子,管也不管,秦老谷主又不愛過問谷中的雜事。
嚴嬤嬤沒辦法,只能叫秦長須躲著他們走,她也不敢強行給他撐腰。
萬一她要是死了,這個孩子可怎麽活?
“倘若有一日老身走了,求表少爺多照拂小少爺,您也知道他腦子不靈光,他日後……”
像是說不下去似的,嚴嬤嬤默默垂淚。
沈遂將她扶起來,“您先起來。”
這麽說話怕是要折他的壽。
嚴嬤嬤隻得站起了身。
沈遂望著一臉懇請的嚴嬤嬤,道:“您放心,要是秦長須在藥王谷過得不好,我一定會接他回去。”
聽到這話嚴嬤嬤放心了,別過頭拭了拭淚,拉過秦長須,“快,謝謝表少爺。”
秦長須乖巧地重複了一遍,“謝謝表少爺。”
說完他又問,“哥哥,你什麽時候帶我走?”
沈遂道:“等我變厲害了,掙下好多好多銀子,到時候買個大房子,你隨時來住。”
秦長須:“那你什麽時候能變厲害?”
沈遂:“快了,我日日修煉,過不了多久會變得很厲害。”
聽到這話秦長須高興了。
沈遂叮囑,“不要隻想著玩,日後要學著照顧自己,嚴嬤嬤年歲大了,別總讓她操心你。”
秦長須用力點頭,“嗯嗯。”沈遂:“還有,要好好修煉,等你厲害了,別人就不敢欺負你了。”
秦長須:“我知道了。”-
秦長須還要搬到秦老谷主那兒住,嚴嬤嬤帶著秦長須先回去了。
沈遂一轉身,廊下的林淮竹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戒堂只剩下他一人。
今日有驚無險,不僅解決了秦長須,他還逃過一劫沒受罰。
閉門思過日,這算哪門子處罰?
沈遂心情地頗好吹了一聲口哨,然後走出戒堂。
等沈遂回去之後,發現林淮竹竟沒在房間。
朱窗半開,一截罕見的冷茶探進來,滿室冷香。
沈遂走過去嗅了嗅冷茶花,順勢倚在貴妃榻上,左右閑著沒事,他蹬掉靴子盤腿修煉。
日頭按照軌跡向西移動,正午時分高高懸於正南,金色的光線透過冷茶枝葉落進室內。
沈遂睜開眼睛,看看外頭的天色,探出半截身體去瞧旁邊的客房。
這幾日林淮竹一直跟他同吃同睡,鮮少回自己房間,既然他沒在他這兒,沈遂下意識以為林淮竹回了隔壁。
看著緊閉的窗戶,沈遂挑了挑眉,放紙豆豆去林淮竹房間看看。
紙豆豆溫順了許多,聽到沈遂的話沒鬧什麽脾氣,乖乖順著窗爬了過去。
等它再回來,衝沈遂搖了搖頭,意思是林淮竹不放在房中。
沈遂露出困惑之色。
不在房間去哪兒了,是不是被秦老谷主叫去了?
不怪他總有這個猜測,因為除了秦老谷主外,整個藥王谷隻當林淮竹是沈遠膳的私生子,沒人願意理他,他自己又不怎麽愛出門。
因為被禁了足,午飯是膳堂的人送過來的。
等沈遂用完飯,那人麻利地將碗碟收走。
正要推門走出去,沈遂叫住了他,“你知道沈懷去哪兒了麽?就是住我隔壁客房的,他去吃飯沒?”
那人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沈遂擺了擺手,讓他離開了。
一直到傍晚,緋色霞雲卷滿天邊,林淮竹還是沒回房。
這下沈遂開始有些擔心了,就算秦老谷主留他,也不可能留到這麽晚。
趁著斜陽西下,天色漸漸沉下來,沈遂招來一隻仙鶴悄悄溜出房間。
反正處罰不過是一個擺設,所以他不擔心被人瞧見。
按紙豆豆的指引,沈遂很快便在竹林後找到了林淮竹。
他泡在溪水中,天光暗淡,他與身後那抹連綿的青色山脈似是要融為一體。
隨著最後一縷光消失在地平線,林淮竹的身影變得模糊不清。
沈遂從仙鶴上跳下來,倚在角落看了一會兒,然後走過去靜悄悄地潛進溪水之中。
一下水,沈遂便打了一個冷顫,身體宛如被千萬根冰針刺穿。
不過這具身體素質很強,等沈遂適應水溫後,一頭扎進水裡。
林淮竹閉目養神時,突然有一雙溫熱的手臂從水下抱住了他的腰,然後猛地往下一拽。
林淮竹順著那股力道跌下去。
水中的沈遂鼓著腮幫子,口鼻旁冒出幾串水泡,黑眸卻染著笑意,他的手臂還死死纏著林淮竹。
只在水中待了幾息,沈遂便抱著林淮竹躍出水面。
林淮竹剛出水面,連一口氣都沒來記得喘,沈遂從嘴裡吐出一股水,噴灑到他臉上。
不等林淮竹有所反應,沈遂哈哈大笑兩聲,然後又潛入了水中,如一尾靈活的魚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