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李袁修大擺宴席,很多食肆都關了門,有免費的白食誰還吃掏錢的?
更何況流水宴雞鴨魚肉樣樣不少,絲毫不比食肆做得差。
沈遂跟林淮竹走了好幾條街,才找到一家開門的小攤鋪,他家只有素餛飩。
面相憨厚的攤主在爐中點上火,拉動風箱,青紅火苗一下子竄高舔舐在鍋灶上。
他邊包餛飩,邊笑著說,“那肉啊菜啊,都被神武山莊買走了,素菜還是我家院子裡種的,頂多能做十幾碗。”
沈遂來了興趣,與他敘起了閑話。
“那如今還剩幾碗?”
“一碗都沒賣出去,大家都去吃流水席了,您二位怎麽不去?”
“人太多,也太吵。”
攤主速度很快,將餡兒抹上去,一攥便是一個,很快就包了二十幾個。
“平日一碗二十個餛飩,今日多贈你們十個。”
“多謝。”
“不謝,這料不用也會壞。一年到頭整日吃剩餛飩,俺娘子在流水宴上幫忙,晚上會帶飯回來,都是平日裡吃不著的好東西。”
大概是真高興攤主話也多,又看沈遂和善,便絮絮叨叨說了不少。
不怪城內的食肆都關門,廚子跟夥計都去流水宴幫忙,攤主不去是因為腿傷了,只能留在這裡照看。
鳳梧城的百姓對李袁修感官極好,他雖不是城主,但面子比城主還要大。
若不是清楚李袁修的本性,就憑他年年灑銀子為窮苦百姓布施丹藥米糧,沈遂都會認為他是大大的善人。
好在他們要殺的只是李袁修,而不是李家上下。
只要李家不倒,這流水宴還是會辦下去。
若是李袁修走了不再辦,那無異於告訴外人他們神武山莊不行了。
能將善事做到這種地步,哪怕是假的,也足以證明李袁修是個人物。
這幾日的客人只有沈遂跟林淮竹,因此料給得很足,味道倒也不錯。
見沈遂喜歡吃,林淮竹跟餛飩攤主要了餡料兒的方子。
方子也不是什麽家傳秘製,對方拿了林淮竹的碎銀子也就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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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遂跟林淮竹都沒以真面容示人,易容成尋常人的模樣,走在大街上除了個子高倒也不是很出眾。
這幾日城內熱鬧,到處擺著叫賣的攤子,還有戲耍班、遊龍燈,晚上聽說會放煙花。
人潮如海,沈遂跟林淮竹並肩而行,路過一個姻緣廟時他停了下來。
廟門掌著大紅燈籠,兩旁皆是賣香賣花的,在此出入多是妙齡少女跟適婚少年,三兩結伴。
進去時大家雙手空空,出來時不少女子腕間多了一串花枝,男子則拿著精致的小物件,有些是銅鈴,有些是荷包,還有銀鏡。
沈遂對這裡的習俗好奇,揚眉問一旁的林淮竹,“進去看看?”
林淮竹:“好。”
沈遂從正門進去時,一個買香的老人說,“要香麽?”
沈遂買了兩根,從他嘴裡打聽出這裡的習俗,先是要上香,然後求姻緣簽。
若是上上簽就可以跟喜歡的女子或者男子求愛,男子會送花枝,若是女子有意收下定情物後,就會將自己的貼身之物贈予對方。
沈遂跟林淮竹進去,果然像賣香那老人說的一樣,一對對少年少女在桃花樹下互贈定情物。
林淮竹忽然說,“那有簽。”
沈遂聞言轉頭看向他,“怎麽,你打算求簽?”
林淮竹笑而不語。
沈遂深感詫異,“你不是不信這個麽?”
林淮竹遵循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真有滿天諸佛,他也是一個不信。
但此刻他卻莞爾道:“心誠則信,心不誠則不信。”
對他這番唯心論,沈遂眉梢一個高揚,一個壓低。
林淮竹並未理沈遂作怪的表情,執著他的手走到那排簽筒,拿起其中一個遞給沈遂。
沈遂還以為林淮竹自己要求,原來要拿他驗證唯心論。
沈遂接過簽筒,胡亂搖了搖,然後抖出一支長簽。
簽掉到地上時背面朝上,簽文壓在地上,林淮竹俯身撿起來看了一眼。
沈遂問,“什麽簽?”
林淮竹將簽文收進袖中,面不改色地說,“這些不準。”
沈遂看了林淮竹一眼,而後從他手中搶過那支簽,上面的刻文已經被撫平,簽頭明顯比其他地方薄上少許。
不用問這肯定是個下下簽。
沈遂是真的不信簽文姻緣天注定之說,所以也不在乎什麽下下簽什麽上上簽,他隻覺得林淮竹這個反應很好笑。
好的就是唯心主義,壞的就是不準。
沈遂將簽文扔進簽筒,這次認真搖晃了兩下,然後抖落出一支簽。
見林淮竹去拿,沈遂摁住他,“我來。”
待沈遂撿起來,上面什麽字都沒有,簽頭削薄。
竟還是原先那個。
這次就算唯物主義的沈遂笑容都僵了,一支簽筒大約有近百支簽子,同時搖出兩個的概率有點低。
沈遂不信邪將它又放了回去,這次總算不是原先那支,但還是個下下簽。
墨色的蒼穹炸開一朵朵煙花,照在林淮竹如玉的面上,仿佛鍍了一層青白的冷霜。
待冷煙散落,林淮竹面上又回歸平靜。
這兩日林淮竹心情本就不怎麽好,結果還出這麽一檔子事,沈遂也是真服自己的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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