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點點微妙。
蘇懋立刻審視自己,是哪裡沒洗乾淨,還是吃相不太好,飯粘嘴邊了?
不至於啊,難道是看了兩天彼此邋遢的樣子,嫌棄了?
可是太子不說話。
太子也很忙,沒空說話。
之前‘幽居’奉和宮時,太子就經常不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現在聖旨發下,能去勤政殿見皇上,也能參與上朝,就更忙了,根本沒什麽機會總見面。
蘇懋見怪不怪,借了太子的書案和筆墨紙硯,認真仔細的畫圖——那套解剖刀模板,太子答應過的。
當然他也不忘夾雜私心,給自己設計了一把精致小巧,看起來不大像刮胡刀的刮胡刀,塞進了套圖裡,反正別人看這一套刀具都覺得奇形怪狀,多一個有什麽要緊?
左右無事,他畫完圖,又設計了箱子,專門盛放這套刀具。
又想著這是在古代,驗屍工具光有解剖刀也不行,必要的古法使用,材料準備,以及罩衫口罩……是不是也得準備起來?
所有都忙完了,就托鮑公公轉交給太子,他又四處逛著玩去了。
沒辦法,誰叫整個奉和宮,就他一個人無所事事呢?進來的時機特殊,身份特殊,之前做的事也特殊,沒有任何事情委派在身,沒有案子,就是個純粹閑人,呆坐著有點傻,他就四處走一走,把地形弄熟。
當然,他還有另外一個訴求,看能不能釣上來那位站在背後的人。
但這一回對方沒半點反應,好像死了一樣,根本沒往他眼前晃,莫非……上個案子裡,大皇子六皇子受罰的事,也算他影響了奪嫡?
蘇懋一邊尋思一邊轉,皇宮看起來很大,可是逛久了,也就那樣,轉來轉去都是那一小片四方天空,看不到日升,也看不到日落,風吹進來都因為高高宮牆擋了下,不夠爽快。
他這輩子,只能困在這方寸之間了麽?
蘇懋後知後覺的,有點惆悵,想自己什麽時候能出去一回。
外面京城是什麽樣子的呢?街道和宮裡是不是有很大差別,市井間是不是有很多的煙火氣,百姓們穿的是什麽樣子,說話是什麽口音?
他……能看看麽?
第48章 真是離不得孤 他掀開了人皮!
有道是有福之人不必忙, 無福之人跑斷腸,你說巧不巧,蘇懋這回竟機會做了次大福氣之人!
他剛剛覺得有點寂寞, 被宮牆困的難受,就有機會出宮了!
這天太子突然出現,說有個案子, 死了兩個人,在宮外, 問他要不要出去看看。
那當然是要啊!
蘇懋一下子蹦起來,連連點頭,巴巴看著他:“我能出去麽?”
太子:“為什麽不能?”
蘇懋想想也是,小看太子了, 太子是誰, 被廢了關在奉和宮還能滿宮跑,出去算什麽大事?
“那我是不是得換身衣服?”他低頭扯了下衣角,穿太監的衣服好像不太合適。
太子怎會想不到:“給你準備了。”
小墩子送上衣服,蘇懋就去屏風後換了。
一邊換,還一邊問:“是個什麽樣的案子,怎麽來問殿下了?”
“東廠的案子。”
太子一如既往, 把小墩子揮退, 自己坐在椅子上, 慢條斯理看著屏風後的背影:“戶部侍郎畢爭庭遇害,父皇震怒,因其有前事,本在東廠廠公賈鵬受理下, 現在出意外很可疑, 賈鵬又偏偏在這個時候胳膊受了傷, 不利查案,孤便接了過來……”
淺述完因果,不見對方回話,一室安靜,屏風後的身影也頓住了,良久沒有挪動。
“怎麽了?”太子疑道。
難道小東西不想乾?可他說了,想要做這樣的事。
“那個,有案子我當然想,就是……”
蘇懋頭伸出屏風,按著腰間搭扣:“這個,怎麽弄?”
他捏著衣角邊,耳根有些紅,頂著灑金光線,見太子不動,羞澀又著急:“殿下快說句話啊,這個我真不會……”
殿下直接走到屏風側,捏住了他腰間搭扣,輕輕一拉,一扣:“真是離不得孤。”
蘇懋:……
耳根熱燙過了很久,才消了下去。
這事不能怪他,他又沒來過古代,頭一回穿這樣的衣服,當然不會,太子調侃他做太監久了,以前的衣服都忘了穿法,他也無法反駁,太監衣服是真的簡單,研究研究就能會,可這套長衫加瑣碎配飾,他認都認不全,怎麽可能會穿?
唉。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不做太監。
還是說……他這輩子都沒有做真男人的機會了?未來只能這樣了?
蘇懋心裡裝著事,就沒注意到,太子手指退開的很快,眼神也是,有意的控制和避開,好像生怕打擾了什麽,防止什麽放出來……
兩人乘坐馬車出宮。
皇宮的恢弘,蘇懋早已經見識過了,雕梁畫柱,碧瓴金瓦,脊獸凜凜,端的是一派威嚴,氣勢雄渾,出了宮,市井就不一樣了,道路寬闊,視野被無限放大,連天空都看不見邊,人們來來往往,什麽年紀的人都有,幹什麽的都有,穿什麽樣衣服的都有,嘴裡說著不一樣的話,走路步伐也不追求整齊,是一種並不會太喧囂,卻感覺很熱鬧的紅塵味道。
拂面的風有些野,一時輕的溫柔,像在輕拂情人的發,一時調皮的故意惹人,忽的一下,吹眯了行人的眼,掀起他們的衣角,又重重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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