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成:……
“我看看……”
蘇懋拿著鑷子,一樣一樣往外夾,和剛剛的作比對:“生薑,辣椒……杏仁,葵花籽……肉桂,大蒜……當歸,白菊花。 ”
兩個死者內髒失血征象相似,胃容物也很相似,有的看的很清楚,兩邊一模一樣,有的左邊很模糊,不大認得出來,要靠右邊比對,才能辨認是同一樣東西,有的則右邊的模糊,要靠左邊的襄助,才能識別,但結論是一樣的,這兩個人雖然死的時間不同,但在死前吃的東西一樣,吃完東西到死亡的這個過程,所用的時間也差不多,差不多都是一個時辰。
薑玉成聽完,就是再遲鈍,現在也能確定了:“所以這是同一個人乾的?”
“不止如此。”
蘇懋指著桌上一一陳列開的胃容物:“這些東西,具有一個相同的特點。”
薑玉成:“什麽特點?”
“抗凝血功能。”
蘇懋垂眸,視線一一掃過桌上東西:“這些有的是食材,有的是藥材,有的是飲品,有的是調料,本身都是市面上常見之物,尋常餐桌上常見,不算毒物,也不會引人警惕——”
“它們並非相生相克,食用也的確不會中毒,只是它們本身的抗凝血功能,可能會疊加,對死者產生一定的影響,身體不存在傷口便罷,如果有傷口,止血要比尋常慢一些,難一些。”
薑玉成撫掌:“所以就算沒有熱水,或者外在環境輔助,死者的失血情況也不會變緩停止?”
“對,”蘇懋點頭,“加之死者的劇烈掙扎,會一定程度上加劇腕間傷口的撕裂,不易凝血。”
這個凶手,作事相當仔細把穩。
薑玉成嘶了一聲:“那這麽多東西,怎麽吃下去呢?”
蘇懋微笑:“簡單,火鍋啊。”
“對啊!”薑玉成掌砸掌心,“吃鍋子得有湯底,有食材,有蘸料,有飲品,哪一樣都不能少,吃這麽一頓飯,不就齊活了!”
蘇懋看太子:“兩位死者,平時來往可密切?”
太子微搖頭:“孤尚未得到確切卷宗資料,但二人不在同一官署,品階亦不同,朝廷官員的圈子說大也小,說小也大,一般情況下,見到誰都不會惡臉相迎,說出去都認識,可若要說走的近,關系就得極深了,兩邊家族不可能沒有過來往,逢年過節不可能一樣禮都不走,一個小宴都不參與,但孤尚未聽到過以上消息。”
也就是說……這兩人不熟?
不過這一切都得看稍後的細致排查,說到排查,有件事就很重要了。
“這兩具屍體,是誰發現的,誰報的案?”蘇懋道,“稍後咱們要去看現場,現場有沒有遭到過破壞,此人應該最敏感。”
他這麽說,是擔心東廠要搞什麽么蛾子。
這個擔心也不是空穴來風,今早太子在皇上面前搶了這個案子,能在皇上面前爭搶對峙的,自然得是東廠廠公本人,可他們來這裡驗屍這麽久,這位東廠廠公賈鵬一直未有出現,要說他一直勤勤懇懇工作,親自為太子料理準備案子卷宗,蘇懋是不信的。
這明顯是有過節,不想讓太子好好查案!
“要不說咱們是好兄弟好知己呢,”薑玉成眉眼彎彎,笑的那叫一個得意,“你這不就問對人了?這人我給你帶來了! ”
蘇懋很意外:“你帶來了?”
薑玉成:“我不是說一路追著你和太子表兄,差點在四九城逛了半個圈麽?路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帶了個解悶,順帶能給我說說案子大概的人,這人呢,叫隋開濟,五城兵馬司的人,就是他發現的屍體!要叫進來問問不?”
蘇懋難得頓了下。
薑玉成一看,也是:“不過這裡味兒有點大,要是你搞完了,咱們洗洗手,出去外面問?”
“好。”
蘇懋點了頭,卻並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將死者的胃容物,一樣一樣,記錄封存好,重新把胃袋縫起來,一一放回死者體內,從箱子側方夾袋取了針線過來,血管,筋膜,肌肉,脂肪,皮膚……
一樣一樣,重新給死者歸位,縫好。
到最後,死者被剖開前什麽樣子,現在就是什麽樣子,隻除肚子上,多出了一條筆直精巧的縫線。
薑玉成參與完全程,也是服氣,他這個小夥伴可是真棒!還給帶縫回去的!
屍體重新縫好,證物封存,驗屍記錄書寫整理好,蘇懋才脫了罩衫口罩:“走吧。”
這些工作他做慣了,並不覺得累,就是身體……還稍稍有些不適應,出門時扭了扭脖子,甩了甩手指。
太子就有些奇怪了,明明並不是一個多講究的人,平日並不關注吃喝,穿什麽,身處環境如何,也不見多在意,今日一反常態,並沒有按照薑玉成建議,因為時間短任務重,就隨意的把人提到院子裡問,再繼續接下來的行程,而是讓人專門辟出了小廳,收拾了桌椅,上了熱茶點心,坐了幾息舒服了,才提人過來。
不過蘇懋也因為這點時間,精神更恢復了就是。
太子坐在上首,視線不著痕跡滑過重新精神起來的蘇懋,叫跪在地上的人起來,問他:“你該知道孤提你來為什麽?說說吧。”
“是!”
回話的人身材高大,很有股肌肉和力量感,濃眉大眼,精神頭十足,未至而立之年,整個人有一股成熟穩重的勁頭,又沒有半點頹鬱之氣,精神面貌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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