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真的錯過了也沒關系麽,回去奉和宮,也是會重新看到的,歸問山活兒做的細致,所有信息必會記錄在紙上,一看便知。
太子定定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前,並沒有繼續調侃。
蘇懋卻覺得這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這人剛剛是不是笑了?自己的樣子很好笑?
他揉了揉發燙的臉,清了清嗓子,跟上。
路有些長,越來越安靜,越來越偏僻,慢慢的見不到人影,聽不到人聲,連風拂草葉的碰撞聲都尤為清晰,要是沒個伴陪著,還真挺嚇人的。
分撥給宮女住的地方和太監一樣,都是專門劃出來的,位置談不上好,環境也不算美妙,連陽光的照射可能都要看角度,可皇宮夠大,真想排擠一個人時,總能找到最偏僻最不友好的地方。
宮女呂梅芝住的就是這樣的地方,一個靠宮牆的小石屋,單獨一小間,沒有圍欄,沒有院子,看起來安全性就很差,門但凡不結實,就很容易被人侵入。
“咦?這個石台有點意思。”
蘇懋踩了踩門前石台,發現這塊大石頭放的很巧妙,看起來像是助人腳踩的台階,但若石台翻個面,就會高兩分,剛好能擋住門腳,而房間的門是往外開的——
也就是說,只要石台挪一下,這門就打不開了。
他前前後後踩了兩遍,石台旁邊長有野草,茂密但並不結實,他用力推一推,石台是可以推動的,也就是說,很多年前,這個石台本就是活動的。
至於穩固性……
石台是一個長方體,保持橫著放的姿態,翻個面,能做台階,擋不住門腳,再翻一次,高度剛剛好擋住門腳,不管怎麽放,它都是穩穩橫臥在下一層台階上的,不會滑下來。
看起來就像一個不允許別人開門的機關。
但是它很重,蘇懋試了試,憑自己的力氣,可以稍稍推動它,知道它是活動的,但是想雙手抬起來給他翻個面,卻是不行的,這塊石頭,很重。
他一個大男人都不行,一個矮小的弱女子能行?
蘇懋眉心微蹙,難道是他想多了,這是巧合?
“玩夠了?”
太子等他踩上踩下又摸又推,終於玩不動了,才懶懶伸手,輕描淡寫的抬了下石台邊。
石台發出短而厚的摩擦聲,迅速翻了個面,擋住了門腳!
蘇懋看的眼睛一直:“等等,你為什麽能搬動!”
他不信邪的上前,兩手扳在石台上,再試——
石台只是意思意思響了一下,紋絲未動。
蘇懋:……
太子:“孤不曾見過薛將軍,但知她最拿手的是重弓,而擅重弓者——”
“除了準頭好,還很重!”蘇懋明白太子在提醒他什麽,“拉弓需要很大的力氣,向來以男子為多,鮮少聽聞女子擅長,可萬事有例外,女子也有擅武力氣大的,這呂梅芝,或許就是天生力氣大的!”
這是呂梅芝的住處,這個石台的出現絕不可能沒有原由,如果不需要經常推抬,石台不可能過了七年還是能活動的,用它做物理意義上的門閂,就能解釋的通了。
呂梅芝人在房間時,石台沒用,若有人來,她第一時間就能知道,她不在家時,這樣偏僻的地方,這樣簡陋的房門,如何保證隱私?石台的用處就體現出來了。
且這石台還夠重,成年男子尚且推不動,何況別人?
這就是呂梅芝暗藏其內的小心機!
“可若她會武功或者力氣很大,沒道理周嬤嬤不知道啊,”蘇懋沉吟,“她們是乾娘和乾閨女的關系,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彼此互相應該沒那麽多保留?”
太子推開門:“進去看看。”
“阿嚏——”
蘇懋一進去,就打了個噴嚏。
房間很小,僅有一扇很高很小的北窗,空氣流動有限,透著一股霉塵味道,經年過去,房間裡鋪上了厚厚灰塵,牆角桌邊也有蛛網結連。
房間裡東西也並不多,一床一櫃一桌椅,除此之外再無其它,一眼就能看得到頭,而這些地方,明顯也在很久之前就被搜找過了,有些雜亂。
“這……想找到點靠譜的證據或痕跡,估計有點難。”
“未必。”太子墊著帕子,從門後撿起一物。
蘇懋湊過來:“這是……木簪子?”
太子:“是壽簪。”
桃木質料,猴子獻桃,是對長壽的美好祝願,一看就是送給長輩,或者老人家的。
再觀雕工,雖打磨的很光滑,不見一根倒刺,但桃子雕的著實算不上好看,絕非匠人所為,該是自己磨的。
在二十歲宮女呂梅芝的房間,出現這個東西,大概率只有一種解釋——是她為別人雕的。
“呂梅芝親手雕刻,送給周嬤嬤的?”
蘇懋看了看四周,東西掉在門角落,想來是當年搜屋子的人不太看得上這不值錢的東西,就沒管,任其在這吃灰。
太子:“若這確是死者遺物的話。”
“應該沒錯……”
蘇懋估量著簪子落下的角度,往後退了幾步,後背抵到歪斜的桌子,他順手將桌子擺正,眼睛一亮:“殿下你看,若當時這木簪就放在桌上,有人大力一推——它是不是正好會飛到門側角落?”
太子看了看,頜首:“既然不是後進來的人丟的,此物該是死者出意外之前,放在桌上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