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中這位小郡王,就算出事,獲罪概率也會大大降低。
蘇懋垂眼,心中有數,還真指揮起來了:“有勞歸副使司,去查一查死者身份,近來所做之事,平時都與誰熟識,關系如何,最後見到他是什麽時候……至於徐門正,人在奉和宮前出的事,多少有牽連,我觀徐門正門路似乎不少,交際間底氣十足,想來對各處應該很熟悉?死者的餐食由來,有沒有被誰欺負打壓,身上衣服哪來的,可能在哪裡換的……應該能查到?兩日內,可能有結果?”
“你瞧不起誰——”
話剛說一半,徐昆雄就感覺掉對方坑裡了,怎麽就默認接了這個活兒?這小王八蛋心眼太壞了!
鑒於小郡王就站在一邊,搖著扇子笑容期待,這活兒願不願意接,都推不出去了,他哼了一聲:“我們都去忙,你呢?”
“我啊,自然是進去奉和宮了。”
蘇懋看著頭頂匾額,尾間拉長,光影交錯間,氛圍不明,似有曖昧,似有晦澀。
他是被遴選,送給廢太子‘狎玩’的寵物,寶鈔司已經沒他的位置,歸問山也不可能帶他回去,他現在只能進太子宮殿。
來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死未卜,現在因有這個案子,小郡王薑玉成的加入,給一切增添了變數,命案沒破之前,他大約死不了。
那位廢太子但凡有一點心眼,都該明悟,現在並不是‘發瘋’的時候。
只要死不了,就是機會,與其一直避退不見,不若直面危機,順便看一看廢太子的人,探探對方的性子,或許……他能爭取到活下來的機會呢?
“小郡王身在宮外,多有不便,不若兩日後再進宮看看我?”
說是看他,其實也是提醒周遭,他現在的性命很重要,別人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薑玉成紈絝是紈絝,又不是傻子,怎會連這點機鋒都聽不出?
他也沒戳破,手中玉扇搖起,笑容頗有暗示:“你很有勇氣。”
你將徐昆雄得罪狠了哦。
蘇懋抬眉,眸底黑白分明,一片清澈:“我以為男兒生於世間,勇氣是生存必備——難道不是?”
薑玉成怔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不錯,你說的對,本郡王先走了,你千萬好好活著哦。”
小郡王人影遠到看不到時,徐昆雄冷笑一聲:“別怪咱家不留情面,這夜也晚了,狗都要睡了,歸副司使不是有幾句話要交代底下人麽?一盞茶,人給我。”
他還非常大度,進門避嫌,給了他們說話的時間和空間,大約是想著,馬上一個門裡混日子,收拾這小王八蛋的法子多的是,沒必要急著一時半刻。
歸問山看著蘇懋,眼神略複雜:“你……懂驗屍之法?”
沒想到這人眼皮不故意耷拉下來時,還挺清秀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還挺耐看,年輕了好多歲,看起來像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了。
蘇懋含糊了一聲:“家傳本事,沒想到能用得上。”
他現在對前身經歷不太清楚,不知是穿來融合的不好,還是時間太緊來不及,有的東西他知道,有的東西他不知道,有些渾渾沌沌的,但這具身體身份難查,不管他怎麽說,別人也找不到東西證明他說謊。
他看歸問山:“此間之事繁雜,還請歸副司使盡心幫忙。”
歸問山眼皮微斂,看起來涼薄又淡漠:“你為何認定,我會幫你?”
蘇懋回的也乾脆:“不是幫我,是幫你自己。”
歸問山怔了一瞬,唇角微勾,意味深長:“剛才我沒幫你,你不恨我?”
他指的是之前徐昆雄拉蘇懋背鍋,他並為替蘇懋證明之事。
“最多有點討厭你假惺惺,恨談不上,”蘇懋看遠處,“你就算說了也沒用,徐昆雄本就是在推卸責任,關心的根本不是事實真相,不拉我,也會換個人。”
今晚這事,他若沒有站出來,生出變數,徐昆雄是一定會拉一個人墊背背鍋的,落在他頭上,他還能自辯,把危機變成時機,為之後活的好爭取一個機會,別人卻未必。
他並不後悔。
人多眼雜,隔牆有耳,歸問山沒再多問,轉身錯肩前,隻留了一句話:“小心徐昆雄,他並不簡單。”
蘇懋:“副司使不交待我話了?”
歸問山哼了一聲:“你還用我交待?”
他算是常年打鷹,反倒叫鷹啄了眼,這回看走了人。
蘇懋目送人離開,轉身進了奉和宮。
徐昆雄正抱臂站在遠處廊柱側,拿吊梢眼睨他:“完事了?那就跟咱家走吧。”
蘇懋聽話點頭。
徐昆雄話音揚高,透著傲慢:“宮裡的規矩呢,你該學過,不該去的地方別去,不該說的話別說,沒人叫你,不許擅自行動……大殿是太子待客之處,不許驚擾,左偏殿是太子書房,閑雜人等禁止出入,太子寢宮在後側,連宮女灑掃都要按時間規矩,其他人更是非召不得進。”
總之,在他嘴裡,這裡處處都是太子活動地盤,處處都有規矩,哪裡蘇懋都不準去。
他一邊說話,一邊帶著蘇懋瞎走,直到話說完,就準備轉身離開:“那你自便吧,夜了,咱家也該歇了。”
蘇懋看看露天的亭子,似有蚊子叢生的池塘角落:“那我歇哪兒?”
這裡不準去,那裡不準去,倒是給他安排個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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