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哪裡用偷,鮑公公做事不至於這麽不仔細,能讓他‘偷’到的,要麽是丟不丟都沒關系,數量有夠,要麽就是知道這糕點要送去哪兒——
方才側門響動,太子並沒有刻意壓製。
鮑公公做事向來潤物細無聲,當事者二人也心知肚明,對方沒說話,蘇懋舉食盒舉得手都要酸了:“殿下要是不吃,就只能看著我吃嘍。”
他自作主張,從窗子裡爬了進去。
窗子並不高,是特別寬大的那種,爬起來並不費力氣,可有門不走,非要爬窗,姿勢還這般不雅……
太子視線掠過小東西衣服繃緊的腰線,腰下起伏圓潤的弧度,皺了眉:“放肆。”
放肆就放肆吧,也不差這一回。
反正在你這,有才能的人都有特殊待遇,真生氣了頂多也就罰頓板子。
進屋之後,蘇懋還是有分寸的,並沒有眼睛亂瞄,特意選了個有屏風相隔的小桌,視野看不到內室更多,手腳麻利的打開食盒,雙手將一碟糕點捧出來,姿勢那叫一個虔誠,那叫一個慎重。
盒裡的桂花糕也沒有辜負他,一看就是新鮮做成,顏色雪白,點綴著亮黃桂花,香氣幽馥,甜意纏綿。
“哇——”
是真的好看,也好香!
太子瞧著小東西沒見識的樣子,奇妙的,竟真有了些胃口,淨了手,慢條斯理的坐到了桌前。
一小碟桂花糕並不多,只有六塊,因並非主食或佐餐,做的偏精致,也就是說,塊很小,別說兩個人分了,一個人都不夠吃飽肚子的。
但不知是不是就是因為量少,才覺入口格外珍貴,分外美味,甚至連面前的人看著都不再那麽不順眼了。
慢慢的,珍惜的吃完最後一口,蘇懋收拾好盒子,仍然沒有離開,看著外面似乎又大起來的雨,賴著不走。
太子並沒有趕他,推開一邊屏風,坐到案幾後,隨手拿了卷書翻開。
蘇懋賴的更理直氣壯了,他早看出來,太子看起來凶,實則……雖然實則也有點凶,但只要不惹著,太子還是很大度的,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脾氣和規矩。
他就想著,要不要幫點忙?
結果就不小心,碰到了一個紫檀箱子,箱子一倒,裡面的東西掉了下來,圓的正的不同結構,精致小巧,木頭打磨的光滑極了,有點像魔方,又跟魔方不大一樣,魯……魯班鎖?
這個好玩!
他眼睛瞬間就亮了。
“鮑公公還沒扔?”太子淡漠的看了一眼,“孩子玩的東西,倒入了你的眼,罷,賞你了。”
“謝殿下!”
蘇懋一點都不嫌棄,不要小看孩子玩的東西啊!榫卯結構相當精妙,不熟悉的人需得研究把玩良久,才能找到那一點點妙處,這箱子裡這麽多,夠玩很久!
謝了恩,他就坐在椅子上玩了起來。
蘇法醫在用心做一件事時,專注力是驚人的,不在乎自己在哪裡,不在乎身邊發生了什麽,心無旁騖,眼睛都不會挪開半分,玩著玩著,身體自主調整更加舒適的姿勢,倚在軟枕上,盤腿坐……連什麽時候被鮑公公引到了旁邊的貴妃榻都不知道。
不但沒察覺被引到了貴妃榻,中間被鮑公公請到桌子上吃飯,他都沒分出心神。
今天的午飯也簡單,鮑汁撈飯,佐以爽口小菜,餐後水果是水晶綠提,點心是酥黃獨,都是單手可以操作,且能迅速解決的,蘇懋心神短暫的拉回一瞬,隻來得及下意識衝鮑公公道個謝,謝謝他將碗筷放到他手裡。
鮑公公:……
他略小心的看了眼旁邊,自家主子……面色平淡的飲湯,並無不愉,但也沒命令他幫蘇內侍裝湯。
迅速乾完飯,蘇懋依舊捧著小玩具,移到了貴妃榻上。
太子寢宮的貴妃榻,自然不可能像之前廊下小床似的,又窄又硬,足夠寬,足夠大,底下墊了毛氈加軟棉墊,放有一堆大大小小的錦枕,不管背靠斜倚還是躺下,都是極舒適的,蘇懋簡直像找到了快樂星球,窩在一堆軟枕裡,玩的不亦樂乎。
一整個下午,雨一直在下,淅淅瀝瀝纏纏綿綿,不大,也不停。
太子手執書卷,慢條斯理翻看,時不時換下視線,就見小東西跟個貓兒似的,不停在貴妃榻上變換姿勢,坐著躺著趴著,沒個消停的時候,時不時就發出衣角摩擦,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破解魯班鎖一二機竅時小小的歡呼聲。
就這麽喜歡玩?
他垂了眉,繼續低頭看書。
二人分別佔據房間一隅,互不打擾,互不侵犯,連話都沒說一句,卻有種奇特的默契和和諧感,好似這樣完全沒什麽不對,就該是這樣。
直到傍晚,蘇懋把一小盒子魯班鎖全都解出來,能挨個還原,還能全部拆成小塊,最後拚成一個小房子。
這也太精巧了,簡直是古代版樂高啊!
興奮歡呼出聲後,發現房間安靜無聲,左右看看,才意識到自己在哪裡。
太子仍然手握書卷,在不遠處書案端坐,難以置信過去了這麽久,他還能保持這種坐姿,肩背筆挺,腰韌如竹,連脖子都不往前傾一分,看起來優雅極了,反觀自己……
簡直是癱在貴妃榻上的好嗎!渾身跟抽了筋的魚似的,等等,這裡為什麽有貴妃榻!
意識一回籠,蘇懋立刻明白了現下處境,騰的站起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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