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成看單君卓:“如何,單大公子還不招麽?”
單君卓眼眸微垂,一時沒有說話,似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再觀大殿現場,太子穩坐椅上,無喜無怒,所有皇子裡,隻他看起來最穩。
大皇子視線轉了一圈:“證據列堂,仍然嘴硬,試圖有人幫忙翻轉局勢,這樣可是不好。”
四皇子聽出了他的陰陽怪氣,冷笑一聲:“膽敢在我母妃壽辰生事,本王定不會放過,今日本案必要水落石出,若誰刻意引導方向,再講事情鬧大,本王也是不允的,必要去父皇面前求個公平!”
這話是在提點單君卓,大勢如此,他不會保任何人了,聰明點的,好好想想自己怎麽說;也是在暗懟大皇子,一事一畢,非要陰陽怪氣搞事,別怪我不講情面,告到父皇面前!
單君卓知自己已成棄子,便道:“西域商圖一事,我安恪侯府知曉,從始至終也沒有瞞這一點,但我們家並沒有很想要這個商圖,此圖的確獲利巨大,但也很難做成,需要前期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用性命把路趟出來。侯府這麽大體量,都很謹慎,外面的人更是沒譜,商家巨賈也都是看著眼饞,不敢輕舉妄動,想要有人維護兜底,這才求到了我們家。”
“我安恪侯府始終記得皇上恩德,要造福於民,之後問商圖之事,也非是為自己謀私利,只是認為能扛下這個事的人不多,我府既有余力,就該為國分憂,為民盡份心力,侯府賺錢是小,侯府並不缺錢,可帶動著大家富起來,才是真理。”
他視線掃過周嬤嬤:“我也並沒有殺人,一切只不過是意外,我當時得到消息,說是此圖在這一天會在宮中,有人知曉這件事,並已經開始查找,我不知道都有誰在找,應該也有像我這樣的人,可最後我發現一個太監一個宮女打起來了,口中低語商圖,我便覺此事有異……”
“我當時在側聽了一會兒,沒聽出什麽特別有用的東西,隻感覺這兩個人不對勁,他們好像並不是為誰做事,而是想害哪一位皇子……這如何得了?侯府並未攀附任何宮中貴人,但宮中每一位主子都是承國柱石,萬萬不能被毀的,遂我只能出手阻止他們。”
“奈何此二人怎麽勸慰都不聽,還對我不敬,明明已經兩敗俱傷,男的腦袋破了個洞,鮮血直流,女的腿骨折了,都動不了,還想要聯手反殺我,我為自保,也是沒法子,便……也動了手。”
“當年發生的事,我也很遺憾,但我自認沒做錯什麽,後來也出於好心,把他們埋了起來,可祖傳玉佩丟了,我無法放棄,隻得尋時機,重又挖回來。”
倒是很會拔升高度,給自己開脫。
“你撒謊。”
蘇懋看著單君卓:“你說你是因為要自保,才不得已出手殺了人?”
單君卓視線滑過周嬤嬤,聲音很是堅定:“是。”
周嬤嬤見眾人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也不敢不說:“老奴……當時離得遠,看的並不真切,的確有看到三個人都想動手……”
蘇懋走向放在地上的骸骨,指著上半身乾燥的那一具,頭骨部分:“死者屠路確曾因與人打鬥,受了很多細碎小傷,額頭左前側有一處細小碎裂,這恐怕就是單公子說的腦袋破了個洞,鮮血直流,但這處小小碎裂並不致死,他後腦處凹陷的點狀放射性蛛網骨裂骨損痕跡才是致命傷,而人頭骨堅硬,想要造成這樣的傷害,需得雙手舉起大石,朝後腦重重一砸——”
“有準備時間,有蓄力速度,可不像什麽緊急情況下的自保。”
蘇懋又指著另一具骸骨左胸:“死者呂梅芝,致命傷在心臟,匕首精準穿透心臟,在肋骨上留下淺白斑點,肉眼可辨,所我所知,單大公子並不會武,匕首入的精準,可能是巧合,但入得這麽深,這麽乾脆,沒有任何猶豫,恐怕也是看準了時機,主動施為。”
“兩人身上的致命傷只有這兩處,屠路身材高壯,會些粗淺功夫,呂梅芝不會功夫,可她天生力大,他二人纏鬥,是有可能勢均力敵,但我猜——當時兩個人只是身上帶了傷,額頭出血不會死,腿骨折了也不會死,但他們並不是兩敗俱傷,只是打累了,若等待休整一段時間,就會恢復些,但你不想他們恢復,你聽到了他們話中的重點,不想這些消息傳出去,隻想自己擁有,遂故意的,親手殺了他們,是也不是?”
單君卓眯了眼。
蘇懋又道:“若你真有自己說的那麽無辜,什麽話都沒問到,也沒有故意殺人,只是自保,為什麽要偷偷掩埋兩具屍體,四外喊一聲,不就有宮裡人來處理了?你還能指正他們對皇子不敬,意圖謀害,大小立個功。”
薑玉成一甩扇子:“對啊,你這分明就是做賊心虛,你說謊!”
單君卓啞口無言。
他閉了閉眼:“是我錯了,我不該僥幸,我的確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鍋推不到別人身上,也無法用大義來蓋,只能硬扛了。
但他更後悔的,是這兩具骸骨,他已明白,重新移屍時犯了錯誤,沒認好怎樣拚是同一個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這才給人看的出來,若是沒有蘇懋,若是沒有這個死太監,宮中絕不可能有人找得出這兩個人,翻得出這些事!
怎麽會有人能憑著殘骨,驗傷看痕,還能看的出男女年齡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