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懋略想了想,太子應該不會需要自己幫忙,但他也沒有真就過去坐,而是站在薑玉成身邊,不好叫人說奉和宮的人失了禮數。
“嘖,麻煩。”
薑玉成嫌棄蘇懋的死板,不過也理解,順手塞了把瓜子過去:“那你就站在後邊,悄悄的磕,不會有人發現的。”
很快,嫌疑人列堂完畢。
太子正坐堂前,面端聲肅:“戶部侍郎畢爭庭,禮部員外郎任永先後遇害,朝野震驚,孤承父皇旨意,清查本案,諸位皆是相關之人,今日對峙堂前,當實言以告,擒獲真凶,試圖狡言混淆,謊言蒙騙者——律法處置。”
他音量未有升高,和平時並無二致,沒有特別的威壓感,可他本身的存在就已經是震懾,未到這一階層,不了解他的人,敬畏他的身份,不敢言語,平時有過來往的,更加知道他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樣子,才更值得警惕。
大殿很安靜,連一向囂張跋扈的東廠廠公賈鵬,都靜默無聲,無有表情。
太子又道:“本案死者三人,皆與醉香樓串聯起的‘印子錢’有關,戶部侍郎畢爭庭為放貸者,禮部員外郎任永借過貸,而被活埋的死者王成天,則是催收外債的執行人,小圈子運行隱秘,外人不知,畢爭庭因為戶部侍郎,對帳務之事極為敏感,又算位高權重,能得到別人得不到的東西,他手裡本有秘密帳本,孤尋到時獲知卻不全,有人為被毀跡象——”
“賈公公,你怎麽說?”
東廠廠公被點名,拱了拱手,道:“東廠協助辦案,總會接觸到案件相關,並非刻意與誰勾連,更不會惡意毀去證據,轉交卷宗於殿下時,咱家就說過,盼殿下謹慎小心,後續若有什麽疏漏,咱家只怕難以相助。”
太子:“孤說過,帳本是轉交後毀的?你怎知孤說的是哪一本?”
賈鵬一怔,迅速垂了眼簾。
太子看向西廠番役李德來:“於街道市井之間,你曾和催債團夥聯系,給他們派發任務,催債一事,西廠倒是嫻熟。”
李德來不敢說都是自己做的,全部頂鍋,太子查案到這份上,他敢這麽說,當場就會被拆穿,但也不能認了,說這些就是跟西廠有關……
他心裡快速轉動:“這……回殿下的話,西廠平日雜務繁忙,有很多事需要快速解決,可又不足與外人道,便在市井街巷尋幾個消息靈通跑腿快的年輕人,算是互利互惠……但小人懂規矩,頂多允他們一些小好處,若他們知法犯法,西廠還是不容的!”
倒都挺會嘴花花的。
太子試探過兩邊的意思,轉向勾蕊:“印子錢一事,皆由醉香樓牽線達成,你該不會說,也不知道?”
勾蕊態萬千的行了個禮:“不敢欺瞞殿下,奴家的確佔了個便利,大家都愛到奴家這裡來,但奴家從未行過不義之事,只是在接待客人時,不免聽到客人訴說一些難處,這宦海官場,奴家一個小女子,做不了什麽,但若是一時手短,周轉不過來,奴家卻識得家底豐厚的客人,兩邊提一嘴,算是牽個線,但也只是好心幫忙,並未從中得利。”
太子:“是麽?”
勾蕊:“奴家只是個小人物,還是賤籍,伺候客人從來小心翼翼,不敢僭越,就怕惹事上身,哪裡敢算計官大人們?”
太子:“可你並沒有弟弟,也沒有重男輕女的父母,為何撒謊?”
“呀,殿下連這個都知道了?”勾蕊笑了下,“過去很久的事,奴家都不記得了,可能一時口誤,說錯了?”
太子修長指間一下一下,緩緩點在桌面:“不記得自己身世,倒是記得冷半霜。”
聽到冷半霜三個字,勾蕊臉色終於變化。
太子看的很清楚:“那她是怎麽死的,你應當也清楚了?”
勾蕊神色變化只在剛剛那一瞬,不過片刻,就已恢復:“這個問題,醉香樓不止一次被人問過,這件事雖然很遺憾,但她是自盡,當場死亡,眾目睽睽,全無疑點。”
太子:“原因呢?好好的一個人,為何突然自盡?”
“誰知道呢,或許遇到了難處,或者被男人騙了,以為自己遇到了好情郎?樓子裡的事,也不外乎是那些,”勾蕊微微笑著,聲音裡卻有股不知是自嘲還是諷刺的冷感,“她一時手短,周轉不過來,我們樓裡姐妹的大筆銀子很難放在身邊,大都存在錢莊,偏錢莊出了事,提不出來,她就說要借印子錢。”
“印子錢這種東西,就是個大坑,沒點本事最好不要借,我們姐妹雖說能掙錢,到底不是良籍百姓,被欺負了沒地說理去,紛紛勸她不要借,什麽事扛不了這一小段時間?可她沒聽。”
“她借了,約定的時間沒還上,存銀在錢莊套著,取不出來,她求別人寬限幾日,但別人做的就是這生意,有自己規矩的,寬限了你,他們就得遭殃,她便被逼著,去接客。”
勾蕊唇角勾出諷刺弧度:“接客而已,去就是了,樓裡做的不就是這買賣?偏她清高,說隻賣藝不賣身,沒錢還人,可不就得賠命?”
第60章 我沒錯 錯的都是他們!
勾蕊在燦燦陽光下言說過往事, 美人笑靨如花,聲似鶯啼,但這美好畫面並未讓人覺得舒適, 反而有些森寒。
小郡王在側邊桌後,悄悄拽了下蘇懋袖子:“這女人和冷半霜,關系不大好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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