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花園裡的秋千,還在無風自動,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馬小姐,晚安。”
池翊音垂眸,向秋千的方向點了點頭,便笑著回了自己的房間,鎖上大門。
燭台被點燃,光亮透過閨房小樓的窗紙投射在院子的地面上。
而秋千上,一道紅衣身影緩緩出現。
女子穿著隆重繁複的嫁妝,發鬢編做婦人模樣,蓋著紅蓋頭看不清臉。
她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前,坐在秋千上輕輕搖晃。只是在掀起的裙擺下,並沒有腳,紅色繡鞋不知所蹤。
“吱嘎,吱嘎……”
池翊音兩人回到房間後,其余玩家也都陸陸續續在倒計時結束之前趕了回來。
京茶看著其中一間閨房窗紙上映出的身影,黑兔子耳朵晃了晃,笑了。
“那我就住你對面吧。”
閨房內的池翊音憑借著良好的聽力,將屋外的聲音盡收耳中。直到徹底安靜了下來,他才滅了燈,從窗戶邊起身,走向房間內擺放著的幾口大木箱子。
他是故意讓其他人看到他投在窗邊的影子,讓後面回來的所有人都看到他在房間。
系統公告的時候,池翊音敏銳的發現,對方耍了一個文字遊戲。
它沒說“不得離開房間”,而是“不得隨意離開房間”,多了一個限定詞,意思大不相同。
只要玩家有明確的目的,離開房間也不算違反規則。
——池翊音是這樣理解的,也準備這樣做。
等入夜後,他就準備再去探查一次馬家大宅,尤其是馬夫人房間的那具乾屍。
在妹妹眼裡格外偏愛姐姐的馬夫人,卻會在看到姨媽安慰傷心欲絕的姐姐時勃然大怒,或許,馬夫人知道些內情。
池翊音在那幾口掛著“囍”字和紅綢的木箱子前站定,當他掀開箱子時,最先看到的就是一片金光閃閃。
整齊碼得一排排的金錠,即便在微弱的光線下依舊閃閃發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他接連打開了全部的箱子,發現每一箱都是如此。加起來的數額即便放在現在也足夠驚人,足以讓任何人動心做任何事。
即便是殺人放火。
池翊音不由得錯愕。
這應該就是馬玉澤的聘禮,但對方竟然會拿出這麽豐厚的黃金,而注重利益的馬家竟然會把這些金子給馬玉澤?
按照他目前對馬老爺的了解,對方應該把所有財產全歸到自己那裡才對。
但不等池翊音想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一股無法抗拒的困意就迅速襲來,將他的神魂卷入了黑甜的夢鄉。
他坐在木箱旁邊的椅子上,手裡甚至還拿著金錠沒來得及放回去,就已經呼吸平穩的熟睡。
其他房間裡也都再一瞬間同時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秋千的聲音,在庭院裡不緊不慢的晃動……
入夜,古樹鎮沉入了黑暗,死一樣寂靜。
只有皮靴落地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白茫茫的濃霧中,高大的男人穿著黑色長風衣,搭在肩上的圍巾被風卷起,不緊不慢的走來。
第21章
池翊音做了一個極為詭異, 卻無比真實的夢。
馬家大宅到處張燈結彩,紅綢覆蓋了所有白牆,處處囍字高懸。
仆人們著紅衣穿行於宅院間, 手捧托盤,肩挑木箱, 嗩呐和笛聲不絕於耳, 座上賓客喜氣洋洋。
正堂上龍鳳紅燭點燃,蠟油堆積在金製燭台上, 香爐中輕煙繚繞。
目之所及之處, 無不極盡奢靡富貴, 外面的鞭炮和談笑聲傳進明亮的室內,讓池翊音模糊從意識深處的水面浮了上來。
他遲緩的顫了顫纖長眼睫,沒有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哪裡, 耳邊嘈雜的聲音令他頭疼欲裂,而寒氣從他身旁傳來,手臂冷到幾乎失去知覺。
池翊音下意識低頭, 便發現有人在攙著他的手臂。
——不,不是他的手臂。
他穿著大紅的嫁衣, 其上珠翠點綴奢華美麗, 紅色觸目驚心,而他眼前更是一片血一樣的殷紅, 像是紅蓋頭。
丫鬟打扮的手臂一左一右的攙扶著他,他能感覺得到,自己身後靠著堅硬之物,似乎是一根木棍被綁在了他的身後。
怎麽回事, 嫁衣?
池翊音第一個猜測就是之前所見的那名嫁衣女子在搗鬼,但他很快發現, 除了眼睛以外,自己失去了對肢體的所有控制。並且從他隱約從袖子裡露出來的手掌來看,這雙手白皙纖細,可不是他常年拿筆磨出繭子的手。
而是一雙女子的手。
但他的魂魄就像是被封裝在這副女子的身體裡,行動的受限也讓他對周圍的觀察大打折扣,令他無法立刻確認現在的情況和女子的身份。
廳堂上站著很多賓客,歡笑聲接連不斷。
池翊音透過紅蓋頭縫著珠翠的縫隙裡模糊看去,周圍那些賓客都沒有眼睛鼻子,臉上只有一張咧開在笑的嘴巴。
他們穿著舊式的馬褂長衫,還有留著辮子,一張張慘白的臉齊齊看向池翊音。
他們拍著手,不住的點頭,好像這是一樁值得豔羨的婚事。
池翊音很快發現,他根本無法自己行走,而是左右兩個丫鬟架著他的手臂,幾乎是拖著他走向高堂。
這個時候,他也終於看清了主位上坐著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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