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池翊音也終於對嫁衣女子下了判斷。
厲鬼的執念……
不是怨恨。
是愧疚。
這是個足夠冒險的決定,池翊音見過大多數厲鬼的執念都是怨恨,這甚至在他找到規律之後,已經變成了一道送分題。
“怨恨”是安全牌。
但是他信任自己的判斷。
——如果不是愧疚,對姐姐並不友好的弟弟妹妹,又為何能夠繼續存在於宅子裡,而不是變成餐桌下的屍骸?
池翊音打定主意,鋼筆鄭重落下。
當最後一筆成形之時,文字上有紅光一閃而過,卻並沒有消失。
同一時間,嫁衣女子仿佛感應到了什麽,猛地抬頭透過紅蓋頭看向池翊音的方向,喉嚨間發出淒厲的嘶吼聲。
下一秒,她瞬間移動向池翊音,尖利的長指甲直指向他的脖頸。
但池翊音依舊從容不迫,鋼筆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輕盈轉過一圈,又重新被他握在手裡。
筆記本翻開到屬於姨媽的那一頁。
【姨媽想要找姐姐說很重要的事情,就現在!在馬家夫人的臥室。】
句號圓滿落下的瞬間,一直籠罩在池翊音上方的骷髏骨架,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哀嚎著化為一攤碎骨崩塌。
嫁衣女子也已經衝到了池翊音的面前。
但他微微一笑,神情從容。
然後——消失在了原地!
嫁衣女子伸出去的手撲了個空,只剩下一攤白慘慘的人骨骷髏摔進她身前的血海中,濺起一片漣漪血珠。
同一時刻,池翊音出現在了馬家夫人的臥室中。
四周重新歸於安寧和黑暗,沒有血海,也沒有厲鬼。
池翊音靜立半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將筆記本收好,重新放回了衣服口袋中。
直播間裡,已經是一片寂靜,很久都沒有人發彈幕。
直到池翊音脫離險局,觀眾們才終於回過神來,一直緊繃的心臟也慢慢松懈了下來,開始有人發起彈幕。
[以前的直播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剛才的血海!從來!那到底是什麽?有大佬知道嗎?]
[啊……這都沒死嗎?這個叫池什麽的也抗活了,失望。]
[臥槽臥槽臥槽!!!我已經快要不會說話了,厲鬼追殺都能完好無損的離開,還順便借女鬼的手搞死了管家?最後那個瞬移是借助姨媽完成的嗎?我全程除了臥槽,完全不知道該說點其他什麽了。]
[大佬實力,恐怖如斯。我這次算是相信了,他絕對是晨星榜或者天榜上的老玩家,這一套操作也太絲滑了!]
[唔……他那個筆記本,是特殊道具嗎?有誰認出來這個了嗎?]
池翊音雖然知道有直播的存在,但是他並不想因為擔憂在直播前暴露自己的力量,就束手束腳,那樣樂趣就相當於砍半。
他深諳人心,知道面對他們無法理解之物時,會本能的按照他們理解的東西去解釋。不需要他過多說明,只要他自己大方坦蕩,看不出破綻,那其他人就算看到,也只會自己給自己一套解釋。
就算真的有人認出他的力量,他也毫無畏懼,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那將會是棋逢對手的酣暢一戰。
而在見過那位嫁衣女子之後,池翊音也明白了為何自己會被拉進遊戲場,出現在這個副本中。
——因為時間地點的完全重合。
副本剛開始的時候,他也恰好在凶宅,遊戲場和現實重疊,他因此出現在了這裡。
但是沒想到轉了一圈,他依舊在自己的取材地。看來這次的新書,是勢在必行了。
池翊音含笑看了眼手中的鋼筆,將它別回了西裝上衣的口袋中。
可當他的視線漫不經心的瞥過周圍時,卻忽然愣了愣。
這裡和他離開的時候,有了很大的變化。
房間不再是無人清掃的凌亂破舊,而是暗香浮動的富麗堂皇。剛剛還積攢了厚厚一層的灰塵已經蕩然無存,地面上也沒有到處滾動的酒瓶酒壇,一切都煥然一新。
池翊音猛地意識到了什麽,大跨步走向床幔,卻發現之前的乾屍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呼吸平穩安睡的馬家夫人。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不對,他的力量並沒有這種效果。他可以根據自己看透的非人之物部分性格,來操縱非人之物為他所用,但卻不會更改生死和已經發生的事實。
如果馬夫人確實已經死亡,那就算他去群鬼中走過一遭,也更改不了這個事實。
除非……是副本或者其他厲鬼,改動了這裡。
“玉澤,你也看過你母親了,我們走吧。”
姨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弟弟妹妹們還在宴客廳,等會他們找不到我們,又該鬧了。”
“讓你母親睡吧,不要吵醒她。”
池翊音控制著自己的速度,緩慢的轉過身去,避免了自己猛地回身正對鬼臉的慘劇。
而站在不遠處的,確實是剛剛被砍掉了頭的姨媽。
她沒有了之前的緊張惶恐,看起來好像真的只是關切小輩的姨媽,留足了母女相見的空間,又擔憂姐姐的身體而好心提議。
如果池翊音笨一點,沒有親眼看到姨媽的頭顱,或許他就相信了。
不過看到姨媽眉眼間隱隱流露的急切和欲言又止,池翊音也暫時沒有過多糾結於宅子裡的改變。他點了點頭,跟上姨媽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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