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說家,從來不是善於戰鬥的武力派。但是,如果要他應戰,他不會有任何猶豫或膽怯。
顧希朝和池晚晚等人就站在一旁,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他們很清楚,這已經不是他們能插手的戰鬥了。
隻屬於池旒和池翊音之間的……最後一戰。
池旒眼神一厲,瞬間衝向池翊音,過快的速度甚至產生了音爆,以絕對超過人類極限的速度和力量,帶著最後一擊的必死決心,手握匕首指向池翊音的胸膛。
她裹挾著她作為棋子與反抗棋子的一生,帶著幾十年間所有的清醒與決斷,抽幹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做出人生中最後為了勝利的廝殺,向著成神之路,畫上了結一切的句號。
狂風吹刮起滿地塵土,吹拂起池翊音的衣角,發絲繚亂了他的眉眼。
可那張俊美的容顏上,不曾色變半分,就連眉眼也平靜無波,狂風吹不起無垠海面上的漣漪。
就在池旒眼看著就要抵達池翊音身前,甚至手中匕首就要刺向池翊音心臟的瞬間,池翊音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撞進了一個堅實而熟悉的懷抱。
那人站在他的身後,手握住他拿著無腳鳥胸針的手,帶動著他的動作,與他融為一體的同步與默契。
池翊音先是錯愕,隨即反應了過來身後人的身份。
“黎……”他片刻失神,呢喃輕喚。
黎司君已經無法維持著他的人形,融於神力的他只能以光芒的模樣出現,卻依舊在最後時刻,拚命為他所愛之人,送上所有的助力。
只要他有,只要他能做到,就沒什麽不可饋贈池翊音。
“我在。”
回應池翊音的,依舊是那沉穩低沉的聲音,令人心安。
“我知道,殺死池旒,對你而言,並不是一個容易的選擇。即便她曾拋棄你,殺死你,但你依舊將她視為可敬的敵人,感謝她前十一年的庇護與教導。”
“可是音音……任何的新生,都從反抗父輩開啟。”①
“這是,世界給你的,最後一次考驗。”
身為神明,怎能心軟?任何的軟弱,帶來的都很可能是世界的毀滅與人類的死亡。
如果今日池旒勝出,那對應的,就是百億人的死亡,與世界近乎毀滅式的新生。那不是世界想要的,也將昭示池翊音的失敗。
黎司君知道,池翊音很難做出這個決定。
那就……由他來!
就在池旒接近池翊音的瞬間,她手中的匕首已經觸碰到了池翊音的胸膛,鋒利的刀刃已經劃開衣襟,鮮血滲透衣料。
仿佛昨日重現。
在馬家凶宅的廢墟上,池旒也曾狠厲不曾有一絲猶豫的,將匕首送進了池翊音的心臟,殺死他而將他拽入了遊戲場,攪亂了這一場死水的棋局,從中達到她的目的。
而此刻,池旒不介意,再殺一次!
可也就是這一瞬間,池翊音的眼眸迅速冷卻,他不再有一絲猶豫,迎著池旒手中的匕首隨身而上,毫不在意自己的皮肉被刀刃切割開,血液直流。
而他手中的匕首,也已經指向池旒的胸膛。
“噗呲——!”
血液噴濺,落在了池翊音白皙的俊容上。
一滴血珠落在他的眼睫上,微顫著落下,像是雨打花瓣,杜鵑啼血,無聲落淚。
“池旒。”
池翊音低聲道:“你是,值得尊敬的敵人。”
“正因為有你的存在,世人才會知道,光明與黑暗伴生。”
“在你的失敗之上,才有我的勝利。這一局棋,勝負已分。將,軍……”
池翊音的話音逐漸低沉,直到輕不可聞。
他能感受到,在自己身後,黎司君一直牢牢抱緊他的手臂,直到與他融為一體。
“黎。”
池翊音慢慢勾起一個笑容,輕聲呼喚著自己的愛人。
新神,有了祂第一位信徒。
那是曾經的神明,無數歲月流逝之後的絕望裡,神明的黑暗中,照進了名為池翊音的光芒。
於是神說,我將以他為我的神,以我全部的愛意與力量去愛他。直到世界毀滅,直到神明殞身。
在池翊音的身邊,將永遠都有他為黎司君留下的位置。
那是新神許諾於信徒的愛,不變的信任與承諾,共同走過的漫漫長路成為他們共同的記憶,鐫刻於石碑上的新約。
新紀元,從新神承認黎司君的那一刻開始,降臨於世。
而白光大盛,以他為原點,在一瞬間的靜止與死寂之後,猛然炸裂開來,覆蓋了整個世界。
如同海水,將一切都淹沒。
這磅礴力量甚至衝垮了小世界的構造,衝破箱庭的限制,洶湧怒吼著奔騰衝進新世界,將整個遊戲場都裹挾其中,不可掙脫。
楚越離眼睫顫了顫,在感知到自己被光芒淹沒之後,他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擠出最後的真切笑容,然後,重重的垂下頭去。
沒了聲息。
他的意識被溫暖的海水包裹,仿佛回到了生命的最初。這一次,他與他的先生如此之近,他的先生成為了天空,而他……讓他化作風與花吧,裝點先生的世界。
楚越離的意識,徹底消失在金色的力量之海中。
世界意識不可置信,怒吼著咆哮,掙扎,試圖逃脫。
最後卻還是被強盛的力量包裹,像是被琥珀凝固住的蝴蝶,無論如何拚命扇動翅膀,最後也只能慢慢凝固,慢慢失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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