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值得尊敬的戰士,可敬的敵人,與同伴。”
在一片安靜中,只有世界意識在錯愕之下,近乎崩潰的瘋狂怒吼。
但是它所能做的已經太少。
世界的未來,此刻都凝聚於小世界之內,在池翊音和池旒的對峙中。
世界意識,已經作為手下敗將,徹底失去了爭奪世界的資格。
唯二被世界賦予了權限的,只剩下池翊音和池旒。
世界意識自以為是執棋人,將池旒創造出來成為暗棋,可那個時候,它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它將別人視為棋子的時候,自己同樣也會在別人的棋盤上。
從有一方開啟了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之後,這場戰役,就沒有停下的可能。
直到世界重獲新生。
而在多年後,池翊音卻將池旒曾經對世界意識所做的事情,重新還給了她。
“看到我開心嗎?母親。”
池翊音輕笑著,緩步從虛空的白光中邁出。
即便只有意識,但充盈的神力卻讓他的靈魂凝實,站在池旒面前時,仿佛完整體站在這裡,看不出任何異樣。
他依舊是與池旒在凶宅廢墟中初見時的模樣,一身西裝筆挺,將他的身材勾勒得修長利落,舉手投足之間,風姿卓絕,列松如翠。
池翊音眉眼溫和的注視著池旒,湛藍色眼眸中卻只有平和的剔透,仿佛已經看透了眼前所有。
“你不該,再來尋我的,母親。”
池翊音有些遺憾:“我不怨恨你十二年前的拋棄,我理解你有自己未竟的事業,你的理想要去完成。那是你的人生,我不能因為自己,就綁架你的人生,讓你的生命為我而虛度耗盡。”
“但是母親,在我靠著自己拚命活下來,並且找到了屬於我自己的人生,做我想要做的事情,探尋世界真相的時候……你不應該出現,干擾我的計劃,將我視為工具,拽入遊戲場。”
“如果你掌控不了棋子……那棋子,就會掌控你。”
池翊音笑著問:“你怎麽能確定,自己永遠都是勝利者?”
“從你利用別人作為棋子開始,你也會變成別人的棋子。而現在……”
池翊音歪了歪頭,笑得從容,輕描淡寫道:“是我贏了。”
“池旒……半神,世界爭奪者。”
池旒死死的盯著池翊音,甚至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鮮血順著唇角流淌。
但她對此全然無視,隻咬緊牙關瞪視著池翊音,恨不得衝上來殺了他。
可以池旒現在的力量,她很清楚,她已經做不到了。
在與世界意識的鬥爭中,池旒本就已經消耗了過多的力量,讓她現在並不在巔峰狀態,否則也不會被小世界放進來。
正因為虛弱,所以沒有被阻攔。
可池翊音,他竟然反而利用了她的弱點,變成了他的機遇!
池旒一想到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竟然都是為池翊音做了嫁衣裳,就恨得想要手撕了池翊音。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嗎,池翊音?”
池旒的聲音很冷,淬著冰一般:“你既然能做到這種程度,就應當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只要不到最後一秒,我就算拚了命,也會撕咬下你的肉,將你從神位上扯下來!”
池翊音看著池旒,眼神裡帶著神性的悲憫,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看著地面上的可悲之人,為她的執迷不悟而歎息。
“池旒,你從來不是……在力量上敗落於我。”
池翊音輕聲歎息道:“你難道還沒有發現嗎?世界想要考察的,從來都不僅僅是力量,還有對生命的愛與柔軟。”
“如果你關注過我,聽過我說的話,抑或是讀過我的書,就應當知道,我所在乎的,從來都是人,一直都是人。”
池翊音微微垂眼,輕聲道:“可你,池旒,你的眼裡沒有生命——你只為了正確而活,在你理想中的世界,乾淨,純粹,一如世俗眼中的天堂。可是池旒,那不是人真正的面目。”
“人是複雜的,他可以善良又邪惡,忠誠又詭計多端,貪財卻愛國。任何看似矛盾的性格特征,在人身上,都是正常且廣泛存在的,它們並不衝突。”
“被你判處死刑的那些‘惡人’,世界也需要他們,正因為所有顏色,然後才組成了這個世界。”
池翊音的聲音低緩,如月光流淌:“我想要的,是被保全後的世界,以後的歲月裡,罪惡依舊會生發,但罪惡都會被審判。善良與邪惡,都是構成世界的基礎。而在那之上,所有的人類,會盡可能的存活。”
“而你的世界裡,沒有人。只有智者。”
“那不是世界,那是你虛無縹緲的幻想,池旒。”
在十一歲那年覺醒的力量,對於池翊音來說不算是友善。
他就像是拿到了一整箱的黃金,卻沒有打開箱子的密碼,只能眼睜睜看著卻無法真正得到。
而使用力量的規則,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天方夜譚的嚴苛。
——你能說出向你走來之人所有的人生經歷,性格與行事風格,心中所想,不可告人的秘密,來處與通途嗎?
即便是相處多年的家人,恐怕都無法互相完全了解,給出紙筆讓其刻畫,也很難寫出所有的真相。
可對池翊音來說,這樣的限度,卻遠遠不及他為了使用力量而必須達到的三條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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