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沒有多說什麽,幾句話就已經讓身邊的玩家沉默了下來,開始反思。
他們並不是傻子。
能走到新世界這一步,誰敢說自己沒點依靠的技能,沒有身為高級別玩家的驕傲?
學者的話如當頭棒喝,足夠他們反思自己,醒悟過來了。
本來應該如同一盤散沙的玩家們,因為學者的存在而幾次度過了最有可能四分五裂的危險,雖然磕磕絆絆,但也真的互相扶持著,走進了山林。
到處都是暴雨,這些雨幕就像是結界,將他們能夠活動的范圍就固定在這小小一片天地裡,不能走出這片區域一步。
玩家們也漸漸摸索出來了遊戲場的想法,明白了這裡就是這一次“副本”對他們的考驗,因此也不再抗拒,而是主動向著荒廢村莊裡有燈的方向走去。
暴雨的深夜,泥濘山路並不好走,濕滑又看不清腳下的路況。
玩家們幾次都摔進泥地裡,狼狽不堪,甚至差一點撞在巨石上,在被其他人一把拉住後,心中只剩下僥幸與感激。
雖然情況艱險,但六個人相互扶持,似乎也沒有那麽難熬。
你拉我一把,我拽你一下,在彼此有困難的時候,都願意停下來“浪費”自己的時間和力氣,逐漸將彼此真的視為同伴,攙扶著一起前進。
正如學者一開始所說的那樣,本來因為同盟的破裂而在遊戲場中遺失的信任,竟然也真的漸漸回到他們之間。
就算是最鐵石心腸的“成熟”玩家,在意識到周圍現在的狀況後,都不由得動容,有些感慨。
他們逐漸放下了屬於自己的驕傲和自私自利,願意接受身邊的同伴,收斂起自己的刺。
見到這樣的情形,學者微微笑了起來。
雖然暴雨冰冷,但被澆濕了的玩家們,卻都覺得充滿了乾勁。
因為並非孤身一人,所以即便是在這樣危險詭異的深山中,他們也沒有絲毫畏懼之情,只有始終向前的信念感。
這樣一幕,看得屏幕外的玩家們都不由得心情複雜,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如果是在其他人身上,或是在其他副本裡看到這樣的情形,這些玩家們只會嘲諷副本裡的人太幼稚,竟然還會搞你好我好大家好這一套,簡直像是小學生過家家一樣,將遊戲場視為兒戲。
但是現在,當他們經歷過在遊戲場裡的大起大落,見證了同盟的興起和覆滅,也經歷過玩家們從互幫互助到互相猜忌攻擊,又因為進入新世界而嘗試著重拾信任……
只有一切激蕩之後,歸於平靜的看透。
看山,再次是山。
“所以,遊戲場想要看到的,是這樣的畫面嗎?”
雲海列車上,某位玩家神情複雜的指著屏幕,向列車長問道:“你們想要看到所有人類再一次團結一致,面對毀滅?”
列車長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依舊像個機器人一般,沉默無言。
但就在那玩家以為列車長不會回答的時候,列車長卻開口說話了。
他反問那玩家:“人類之間在面臨危機時的團結,在最開始的時候,不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嗎?”
“為什麽,你會將這件事描述得如此艱難,甚至像是你們人類對於遊戲場的恩賜?”
在這樣的反問之下,玩家愣住了,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但列車長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慢慢轉過頭,看向車窗之外的黑暗。
在雲海列車上的玩家們,比學者這些人更加清楚目前是什麽狀況,世界和遊戲場又面臨著怎樣的危機。
他們所有的,幾乎是“上帝視角”,通過直播的所有屏幕,他們可以看到每一位玩家正在發生的情況,清晰的看到世界是如何走向毀滅,人們又是如何自救的。
某種程度上,他們明白了遊戲場直播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向所有人,清晰展示世界毀滅的原因和進程。
遊戲場曾經對玩家們最嚴苛的考驗之一,就是他們是否關心世界的存亡與否。
對於那些在副本中表現得像是一座孤島,對世界是否存在並不關心,甚至置身事外,認為世界和其他人的死亡與自己無關的玩家,在系統的數據庫中,都已經打上了標記。
他們將會迎來更加嚴苛的考驗。
並且大概率的,他們會因為自己對旁人的漠不關心,而死在副本中。
這是系統一直運行的規則之一,只是到現在,才被極少數的玩家慢慢看透,然後為自己曾經的傲慢與冷漠羞愧。
只是,無論他們心中所想到底是什麽,對於現在的遊戲場來說,也已經太遲了。
已經來不及阻止這一切發生了。
他們所能做的,只剩下遊戲場從最開始就計劃好的那樣。
在屏幕前看著直播,親眼見證世界的毀滅——或是新生。
【人們曾經抱怨,為什麽谷穗不夠豐盈,土地裡種不出金幣,河床流淌的不是蜂蜜與牛奶。於是神告訴他們,你們將獲得一切。
只是,必須由你們親手來拿。】
【但即便如此,人們仍舊在彼此指責抱怨,抱怨天空與大地,神明與魔鬼……除了他自己的所有人和神,都是有錯的。
於是神明知道,他所抱怨的,其實是他自己。】
【所以,神明選擇給所有人一次機會,親眼看到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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