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個圓環,堵住了這一節車廂的兩端。
童姚頓覺古怪。
但想到楚越離,她還是咬了咬牙,向前走去。
她扶住了車廂門框,最後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這一節逐漸恢復正常的車廂,這是她拒絕了的平靜。
然後,她頭也不回的轉過身,義無反顧的衝進了混戰中的車廂。
就在童姚離開空曠的車廂,腳步踏進與楚越離走散的那一節車廂時,忽然間一切都鮮明了起來。
像是耳朵外面籠罩的那一層泡沫摔碎,眼前高度數的鏡片也被拿走,世界重新清晰的呈現在眼前,假面舞會的面具被摘下。
童姚看到,很多玩家在車廂裡對著空氣嘶吼,爭論,指責,攻擊,甚至在傷害他們自己。
一切就像是滑稽的獨角劇,只有自導自演的玩家,在攻擊他自己。
幻想中的敵人並不存在,好像是精神病院裡產生了幻覺的被害妄想症患者,歇斯底裡畏懼和攻擊的目標,荒謬到可笑。
童姚甚至看到,有玩家砸碎酒杯,用玻璃碎片生生插進了他自己的眼睛,在噴湧如注的鮮血中,直愣愣的倒下。
死在了地面上。
酒保始終都站在吧台後面,微笑著注視著這一切。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覺得這世界真他媽的操蛋!
荒謬,可笑,連傷害都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完全是自己在殺死自己。
可更悲哀的是,沒有人意識到這一切。
但是,不論她如何焦急的尋找,都沒有看到楚越離和斯凱的身影。
他們之前站立的地方,只剩下滿地流淌的鮮血,甚至噴濺在了車窗上,還在昭示著這裡之前有過一場惡戰。
難道,她回來得已經太晚,楚越離他們已經出事了?
童姚無力的垂下手臂,一時間,滿眼悲哀。
酒保注意到了靜立在原地而沒有參與自殘的童姚,但他對此似乎並不驚訝。
就像一個早已經被編寫好的程序,他轉身面向童姚,彬彬有禮的撫胸,躬身致意。
“尊貴的客人,您已取得雲海列車全體工作人員的尊敬,接下來的旅途,請容許我們保護您的安全,竭誠為您奉上最人性化的服務。”
童姚卻慘淡一笑,指著那依舊沉迷在自己幻想中的玩家們,問酒保:“這樣保護嗎?”
酒保對童姚的諷刺不置可否,他依舊在微笑,只是那笑容裡,多了幾分“人”的情緒。
“並不是所有登上雲海列車的人,都是列車尊貴的客人。得不到列車的尊重,自然隻配成為列車運行的燃料。”
“而像您這樣通過了考驗的客人……”
酒保伸手向前,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天色已晚,您需要用餐嗎?”
“穿過這節車廂,您將進入新世界。”
童姚愣了下,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但隨即,她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回身向後看去。
剛剛才通行的純白車廂,竟然已經消失在了她的身後。
好像它存在的意義,就是讓她與自己死亡的未來面面相對,而當她拒絕,一切都再無意義,自然消亡。
取而代之的,卻是燒得紅火的火爐。
童姚看到在那巨大的火爐旁邊,矗立著數個身形高大的列車員。
他們面目陰沉而冷冰,機械般將地上擺放著的燃料扔進火爐,而列車的齒輪開始運轉,機器有了支持的動力。
那似乎是火車的動力間。
而那些燃料…………
童姚愣愣的低下頭,向車門後的地面看去,看到的卻是數具玩家死不瞑目的屍體。
他們有一些人似乎還活著,胸膛還在劇烈起伏,顫抖著舉起手還想要求救。
但是列車員們卻視而不見,力氣大到讓他們無法掙脫,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扔進火爐。
火焰頓時升高,火星四射。
慘叫聲從火爐裡傳出來,撕心裂肺。
明亮的火光中,還有人骨的陰影出現。
已經燒焦的手臂試圖伸出來,向火爐外面。卻隻到半路,就無力的垂下,再一次摔進火爐裡,無法掙脫。
列車員們整齊劃一的低著頭,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
火光將他們棱角分明的面孔切割得明暗分界,如同魔鬼般可怖。
令童姚不寒而栗。
但更令她絕望的是……
就在火爐旁邊的地面上,還隨意丟棄著拐杖。
那是,楚越離的拐杖。
因為他斷了一隻腳,所以在玩家中顯得格外醒目,只有他一人會使用拐杖。
可現在,一直被楚越離拿在手中不離身的拐杖,卻出現在了焚屍爐一樣的火爐旁邊。
不遠處,還整整齊齊的疊放著燒得焦黑的骷髏頭,燒灼過後,只剩下這零散的骨骼還沒有化為灰燼。
而那黑黝黝深陷的眼眶,直直的看向童姚。
好像是已經死亡的楚越離,在質問她為什麽不回來救自己。
童姚捂住了嘴巴,泣不成聲。
她想要去確認,可就在她邁出腳步的時候,那車廂卻從她眼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時微笑站在她面前的酒保,以恭敬但不由分說的架勢,“邀請”她前往餐廳。
“既然已經獲得了資格,那麽,候選人,您就是時候承擔起所有人乃至世界的生死存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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