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氣氛因此而壓抑,就連那吵鬧的音樂聲都顯得像是死人出殯時的喪樂,配合上暴雨劈裡啪啦打下來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池翊音緊了緊自己身上披著的大衣,但他的腿太長,憋屈的放在副駕駛前面狹小的空間裡,只能委屈的縮在一起,一動,就很容易磕碰到旁邊。
他的膝蓋一頂,前面的置物籃就被按開,一本地圖冊,掉了出來。
池翊音皺了下眉,覺得自己腦海中好像閃過些零碎的片段,像是要想起什麽來。
但他凝神細細察覺,最終也什麽都沒有。他也隻好暫時將這放在一邊,彎腰將那地圖冊撿了起來,想要合上置物籃,給自己的腿留點空間。
當他的視線瞥過地圖冊時,卻愣了下。
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不少字,看來它的主人並沒有把它當做地圖,而是當個筆記本在用。
上面記錄了不少行程和計劃,還有人名地名和時間。
就像是一把開啟記憶的鑰匙,以此,池翊音慢慢回想起了自己為什麽會在這。
他是大學的一名民俗學教授,而坐在駕駛位上的,是他的助理。
他們兩人這次出門,為的是去趕偏遠山林裡的一場古老祭祀,為下一學年的課程錄製這些將要失傳的祭祀,將它們變成寶貴的視頻資料。
只是,他們這次出門顯然沒有看黃歷。
剛出大學門口,他們就遭遇了爆胎,漏油,又經歷了被碰瓷的倒霉事,最後好不容易開出城,車子又小毛病不斷,跑一路修一路。
最要命的是,他們本來都已經到了目的地所在的村子,但是去了才發現,原來池翊音拿到的那個地址,根本不準確。
“你們要去的是大陰村,我們這裡是太陰村。”
那個村子的老人聽了池翊音的來歷之後,百思不得其解,說他們村子從來沒有這種祭祀,直到他一看池翊音筆記本上記著的地名和事宜,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好心熱情的村民們重新幫池翊音兩人指了路,但是問題在於,深山裡經常沒信號,別說打電話上網了,就連GPS這些都不要想,手機在這裡就是一塊鐵轉頭。
池翊音和助理更習慣的導航,在這裡根本無法使用,而村民們操著一口鄉音濃重的口音,讓他們廢了很多時間,才慢慢整理出村民想要說的是什麽。
——但也用處不大。
因為村民給出的參照物,多是“老李家左拐”、“看到老張家的果樹就上山”等等,讓池翊音無奈又哭笑不得,只能在和村民確認了大概的方向之後,就出發上路,試圖在路上找到人問一問。
他們本想要靠著當地人指路找到正確的路,但是等出了村子繼續走才發現,這邊很多村子都已經空了,要麽是全村搬遷,要麽是沒有年輕人願意留下,僅剩的一兩個老人也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他們也聽不懂老人們的鄉音。
雙方面面相覷。
池翊音苦笑。
但好在,還有最後一個好消息。
——在村外的土路上,竟然重新有了GPS信號,讓他們能夠跟著導航走。
但同時也有個壞消息。
下雨了,很有可能有山洪。
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並且努力找到能夠投靠借宿的村子。
可就在他們焦急的時候,導航偏偏又不好使了,他們的車子也被巨石磕碰,雨水倒灌,變得越發的棘手。
池翊音翻來覆去的看了那地圖冊子半天,卻總覺得哪裡不對。
教授?
他雖然對大學的名字有印象,記憶中就是在這所大學完成的本科到博士的所有學業,但問題是,他總覺得自己好像不是教授?
以他的性格,似乎……更願意與人打交道,去觀察人,分析人。
是他對自己的了解不夠正確嗎?
池翊音疑惑了半晌卻找不到答案,最後隻好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自言自語的喃喃:“真是睡懵了……”
不過,他總覺的,似乎做小說家也是一個不錯的職業選擇?
這個念頭在池翊音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有些遺憾。
可能是年輕時沒有選擇那條路吧,所以才格外的刻骨銘心。
“紅鳥,我們距離下一個村子,還有多遠?”
池翊音擰眉看向車窗外的瓢潑大雨:“以這個架勢看,今晚這場大雨是停不了了,我們得找個能避雨吃飯的地方,況且車子也不一定能撐得住這麽大的雨。”
他說的很自然,司機卻快要被嚇哭了:“池哥啊!你從剛剛起就一直在喊誰啊?我叫京鳥啊,京鳥!我都給你當了這些年助理了,你連我的名字都能叫錯嗎?”
司機顫巍巍的問:“難,難道你剛剛被替換過了?”
池翊音哭笑不得,回頭看去時,就發現司機真的快要被嚇瘋了,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抖,一副隨時要拔腿就跑的架勢。
“對不住,睡懵了,一時有點記不住。”
他無奈歎氣:“剛剛做了個夢,夢見你叫紅鳥,另外一個你身邊的朋友,好像叫京茶。”
司機:“?”
“現在的鬼都這麽嚇人嗎,詭計多端的亂葬崗。”
他嘟囔著,就算半信半疑,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還是硬著頭皮信了,堅決不想讓自己的猜測成真。
池翊音知道自己是把可憐的助理嚇得狠了,為了緩和氣氛,就和他說起了自己剛剛做的夢,談起了夢中的遊戲場和系統,還有那些可怕的怪物。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