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書中人物的視角互相交織縱橫,編織起了這整個世界,他們各自有各自的觀點和看法,喜憎與行為守則。
“不如說,如果箱庭裡的時空太少,才是個問題。”
猴子從系統的角度上提出自己的看法:“一個人的視角有限,他或許能看到街上的吵架,然後覺得吵架的人真壞,真不是人,怎麽能這樣。而如果只有這一個人的視角,那吵架的人也就成了紙片,所有人都覺得哦他一定是一個壞蛋,他好壞哦,他應該去死。”
它捏著鼻子陰陽怪氣的學人說話。
然後它聳了聳肩,道:“但是如果同時,街上還有另外一個熟人也看到了吵架的兩人,他看到的是吵架雙方在吵架這件事發生之前的崩潰和矛盾,他們兩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和苦衷,背後都有完整且真實的人生,是幾十年來的經歷,最終推動達成了今天這一場吵架……”
“那情況就又有所不同了。”
平面上的一個圓,看不到背面的傷痕,只是扁扁一張紙。
但是如果這樣的圓足夠多,它繞過了一圈,就會變成一個球。而人們也會看到原本被藏在背面的痛苦。
每一個看似毫不費力的結果,都是由過去所有的時間與經歷推動的。
那既然這樣……
池翊音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背包。
又是什麽樣的視角會造成這顆頭顱的回歸,甚至是修複如初呢?
“背包並不是一開始就在草叢裡,最開始你發現屍體的時候,她身邊並沒有背包,說明在我們所身處的這個視角中,ta知道她的死亡,卻並不清楚她死亡時的具體模樣,傷痕,死因,隨身攜帶的物品。”
池翊音平靜道:“擁有這個視角的人所知道的,只是一個死亡的事實。”
但是後來,女屍的死亡卻被不斷補全。
說明知道她死亡具體原因和情形的人所擁有的視角導致的時空,在逐漸合並進來。
那些人每一個人知道的都只是一部分,也有可能,其中就有殺死了女人的凶手。
有人知道胸前獵槍造成的傷口和死亡,有人知道她被攔下來過,有人看到了她探火取物,有人則知道背包裡的頭顱,和它就在女人身邊………
這些合在一起之後,才像拚圖一樣,為池翊音拚出了一個完整的女屍。
“但是背包是後來才出現的。”
池翊音向猴子示意:“還記得嗎,是女屍身上的傷口先出現,然後在中途,背包才出現在草叢裡。”
並且一個在死亡前都緊緊攥著手裡的枝條不松手的人,真的會把看起來更加重要的背包,隨便扔在旁邊嗎?
雖然那背包上滿是血跡和泥土,但池翊音並沒有在上面看到指甲抓痕,或者纖維斷裂的痕跡。
一個人在受到攻擊的絕望情形下,她明知道自己極有可能死亡,一定會下意識的用力,而那時候她的隨身背包,本應該留下被她死死抓握過的痕跡,而不是乾淨得像是那些汙髒是道具組撒上去的。
池翊音有了懷疑之後,立刻重新蹲下來檢查女屍。
果不其然,她的手指有燒傷的痕跡,卻沒有指甲劈斷的現象,指縫和指甲下面也沒有任何來自於背包的纖維。
這證明了池翊音的猜測。
“如果箱庭可以精細到與現實不分伯仲,那對於屍體也應該是百分百還原,就連一粒灰塵都不會放過。”
池翊音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但事實卻是,這個背包就像是飛來石一樣,突兀的出現在女屍身邊,與她身上卻並沒有匹配的痕跡。”
女屍梳著長頭髮,但背包上一根斷發都沒有。
無論怎麽看,都乾淨得像是疏忽了。
除非——“無論在任何人的視角中,背包本來就不在女屍手裡,這是真實事實。”
猴子:“???”
它迷茫的歪了歪頭:“你在說什麽……那為什麽背包會出現在這裡?”
系統或許會有所忽略,但身為親歷者的池翊音,卻絕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
構成箱庭的這本書中,主角一行人經歷的一切事情,究其根本,實際上都是池翊音在現實中的真實經歷。
那是烹飪一頓豐盛晚飯的原材料。
而池翊音本身,並不知道骷髏頭在皮膚徹底複原之後,到底是什麽模樣。
他甚至沒真正見過這個骷髏頭。
對於它所有的認知,都來源於現實中的人和鬼口中的敘述,包括骷髏頭會自我修複這一點。
池翊音一筆帶過,並沒有過多著墨描寫的東西,卻在這裡被呈現得如此真實,且……虛假。
“你覺得可能嗎?”
他平靜低頭,向猴子問道:“就算是箱庭自動補全,也補得有些過頭了。”
“一個一輩子都沒見過冬天的人,你要怎樣向他描述,才能讓他想象出完全真實的冬天場景?”
人的所有想象力,都基於自己已經認識到的事實。在認知范圍之外的事物,人想象不到。
既然骷髏頭這樣完整的出現在這裡,那就說明,它在被箱庭補全之前,就已經被補全過一次了。
“背包和背包中的骷髏頭會出現在女屍身邊,屬於推定事實,是由其他人在各自視角裡想象出來的。”
池翊音語氣肯定:“事實就是,根本沒人真正看到過骷髏頭具體的模樣,也不知道它究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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