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可能為了顯示她自己和我們不一樣,她品德高尚吧。”
“嗯嗯那她真厲害。”
“好惡心啊,裝得多善良一樣,也不看看人家領不領情……”
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卻都比不上另外一道聲音來得驚人。
那聲音細弱嗚咽,若有若無,但依舊穿透了所有噪音,傳進甘思的耳朵裡。
不,應該說,是這具身體有所行動。
甘思看到“自己”對周圍的閑言碎語漠然無視,徑直穿過人潮走向樓梯,而他卻反應了好半天,才慢慢意識到自己聽到的到底是什麽聲音。
……嬰兒的哭聲。
只不過那聲音比貓叫還不如,細細弱弱得像是風中最後一抹燭光,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散。
大學的宿舍樓,怎麽會有嬰兒的聲音?還是說自己知道了太多有關於林雲雨的困境,所以產生了幻覺?
甘思糊塗了。
但他像是被人握在手裡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更多東西,只能渾渾噩噩跟著身體走,一步步上了樓梯。
走向八樓。
另外一道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裡,那人如同遊魂一般,走路時虛浮無力的飄著,甚至讓甘思有一瞬間覺得對方根本就是鬼。
但“自己”卻快步迎向了她。
“沒事,別擔心。”
甘思聽見“自己”說:“我來保護你。”
那人緩緩抬起頭,露出滿是淚痕憔悴的臉。
甘思努力瞪大了眼睛,試圖從自己蓋了毛玻璃一樣的視野裡,看清那人的臉。
他覺得,自己好像見過這張臉,只是在哪裡……又是誰……
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像是緊箍咒束縛著他的大腦,令他頭痛欲裂,獨立的意識也搖搖欲墜,好像溺水的人將要被拖進深海。
但就在這時——
“甘思。”
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無論你看到了什麽——醒來!”
一聲暴喝,像是炸開虛假平靜的平地驚雷,讓甘思猛然回神,被從不真實的記憶強製扯了出來。
甘思瞪大了雙眼,眼睛重新對焦逐漸恢復焦距,卻一時連動都動不了,只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跳如擂鼓。
他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拎起他的衣領,將他從門縫前拎開,原本在視野內的血紅色眼珠漸漸消失。
它似乎笑了一下,衝他眨了眨眼睛,好像與他默契的達成了某些協議。
但隨著甘思眼前失去了那眼珠,剛剛在虛假中的所見也像是被扯出殼的蚌肉,逐漸從他的腦海中消失。
他從潛意識的深海被人打撈,潛入深海時所見的一切,也被留在了潛意識中。
“甘思,甘思?”
他模模糊糊覺得誰在叫他,聲音很熟悉。
但他一時間記不起來,也不想從此刻的寧靜中恢復,就好像他的生命走下列車,站在月台上冷眼看著列車即將發車,鳴笛聲中,生命卻想要去摸口袋裡的煙盒,獨享此刻的寧靜……
“啪!”
一陣劇痛摔碎了難得的寧靜。
甘思頓時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嗷嗷叫著抬頭,本能的想要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危機。
最先看到的是一雙漂亮考究的皮鞋,他一點點順著看上去,褲腿淋濕的西褲,稍顯凌亂的襯衫,無腳鳥胸針,以及……
池翊音似笑非笑,帶著危險神情的俊容。
“清醒了?”
池翊音漫不經心的甩著手,泛起的微紅在白皙的手掌上極為顯眼,不用過多費神就能看出剛剛發生了什麽。
“如果你起不來,或者受傷了,我可以善良的先幫你解決掉不需要的生命。”
池翊音假笑:“畢竟同伴一場,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往地獄走。”
平靜的話語下暗藏威脅,刀鋒銳利。
同一時間看過來的,還有楚越離不讚同的目光。
楚越離似乎在無聲的表達自己對甘思的不滿。
因為你,先生的手紅了,你該死。
甘思:!!!
他一個激靈,被這對搭檔聯合嚇得精神了。
頓時,甘思的大腦也不遲鈍了,身體也不僵硬了,被池翊音掃過來的一個眼神驚得整個人原地起跳,蹦起來時差點沒站穩摔進後面的書堆裡。
“不是,我剛才那是……”
甘思支支吾吾想要解釋,試圖向池翊音說明自己並沒有偷懶,也不是跪在他面前的變態。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看到的東西,與林雲雨甚至整個副本有關,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把事情告訴池翊音。
或許他看不出來的事情,池翊音能看清那到底是什麽。
說話的衝動就在嘴邊,但甘思卻在聲音將要衝破喉嚨的時候僵硬住了。
他……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了。
等等,他剛才看到了什麽?
林雲雨嗎?不是,是什麽……
甘思絞盡腦汁,卻還是無法從自己空蕩蕩的腦子裡翻出剛剛的記憶,他只能茫然的看向池翊音,眼睛裡透露著無助。
像是丟了東西卻找不回來的孩子。
池翊音眯了眯眼眸,意識到剛剛甘思在發呆中絕對是經歷了什麽,但他無法告訴自己。
他側身看向大門下的縫隙。
已經被甘思堵住了的縫隙看不見外面的模樣,池翊音無法複原剛剛甘思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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