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聞言卻有些詫異,瞬間就從剛剛那副麻木失去生機的模樣裡轉變,比剛剛更加鮮活。
也……
更加憤怒。
“你說你是青汌學院的老師!”
女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質疑的語氣有些變調,歇斯底裡的聲音讓她聽起來心碎而崩潰。
池翊音也跟著站起身,抬手想要讓女人平靜下來慢慢說,卻被女人“啪!”的一下打在手背上,白皙的肌膚頓時就紅了一大片。
“滾,離我遠點!你們這些滿口謊言的殺人犯!你們不配為人師表,什麽青汌學院,鹿川大學,哈!”
女人冷笑,生氣到渾身顫抖,就連聲音中都帶著不可抑止的怒氣,像是一座猛地噴發的活火山。
“殺人犯!把我女兒還給我,還給我!”
女人近乎嘶吼般撲向池翊音,力氣大得像頭牛一樣,池翊音下意識的抬手格擋,卻被女人一把推開,頓時手臂火辣辣的疼。
他被推搡出了房簷外,冰冷的雨滴砸在他的後背上,很快就打濕了他的衣服,浸透他的西裝,順著他的肩胛骨匯聚成水流而下。
一半是火燒一樣的疼,一半卻像是置身冰水,這種割裂的痛感讓池翊音很是不適,卻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繼續任由女人撕打著自己。
留在大門後的B級玩家見狀,也本能的拔腿就朝這邊跑來,順手拔起來旁邊遺落的清掃工具當做武器,想要把那個看起來發了瘋的女人從池翊音身邊打開。
池翊音的余光瞥到了朝這裡飛奔的玩家,他立刻抬手向對方打了個“停止”的手勢,示意對方不要過來,自己可以。
B級玩家將信將疑,池翊音卻已經低下頭,試圖讓女人冷靜下來。
“女士,女士,請聽我說!我今天才到鹿川大學,對這裡不僅不熟悉,甚至還沒有向學校報到,嚴格來說我還不是鹿川大學的老師。至於你說的殺人犯,我更是毫不知情。”
“但我相信,能令您這樣一看就知情達理的女士也如此憤怒的,一定是非常過分的事情,你所說的殺人犯一定有錯,你想要討回公道,還是要一個真相?不管怎樣,我都可以幫你。”
池翊音一邊說著,一邊卻眼不錯珠的緊緊盯著女人的動作,從對方在崩潰和瘋狂之下毫無章法的擊打之中,準確的分辨出她因為力竭而停手的一瞬間,然後看準時機迅速出手,躲避過她的回擊,修長的手掌牢牢握住她的手腕。
憤怒使得女人的力氣很大,即便成年壯漢恐怕一時也抵擋不住,更何況池翊音這樣從來就不是靠單純的武力取勝的。
對於這一方面,他並不擅長。
但被拽住這一舉動吸引了女人的注意力,也令她能夠將池翊音看在眼裡。
池翊音找準時機,立刻揚聲怒喝道:“你這樣把怒氣宣泄在無辜者身上,和殺人犯有什麽區別?你想找殺人犯?好啊!你自己就是!”
瞬間響起的怒喝裹挾著十足的威懾力,更在池翊音刻意的調整之下,使得嗓音具有極強的情緒感染力,足夠讓女人將他的話聽進去。
果然。
當池翊音說女人就是殺人犯的時候,她終於停下來了一瞬間,臉上除了憤怒之外,還流露出濃重的悲傷與自責。
池翊音卻反而愣住了。
他見過這表情。
在一個心碎而死的母親身上。
還在現實的時候,池翊音去探訪過一間有傳言鬧鬼的學校,據說自從那裡有學生跳了樓之後,每逢學生自殺的那個日期,學校裡總會有人看到那學生迷茫遊蕩在走廊的身影。
甚至還有人拍了下來。
從照片中模糊半透明的人形上,還真的能夠隱約辨認出,那身影就是當年死亡的學生。
驚奇詭異的傳聞不僅吸引來了池翊音和很多探險者,還有一位特殊的存在。
自殺學生的母親。
那學生正是在多年如一日的責罵之後不堪重負,所以才在母親又一次的責打之後,選擇了從教學樓一躍而下,了卻所有煩惱。
出事之後,母親在學校哭到近乎崩潰,大罵著指責老師和學生的同學們,認為是他們逼死了自己的孩子。
忍無可忍的同學怒吼:明明害死她的是你!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因為你,她沒有一天開心的時候!她是個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不是學習機器!你放過她吧,最起碼她現在自由了!
當時池翊音就站在旁邊,冷眼旁觀,記錄這場鬧劇。
但被指責的母親,卻重重愣住了。
池翊音親眼看到,那母親就像是一瞬間被抽走了體內的生機一般,迅速變得衰敗頹唐下去。
所有人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原本烏黑的頭髮一點點被染成白色,而她眼中的光,散了。
當天夜裡,母親偷偷返回了學校,在曾經自己孩子自殺的地方,也跟著一躍而下,在地面上摔成一攤看不出原形的肉泥。
那個時候母親的神情,就和現在瘋女人的表情,一模一樣。
池翊音不由得在想,是什麽會摧毀眼前女人的希望,讓她也同樣失去了對生的期盼?
“女士,我對你所說的事情,確實不知情。”
池翊音故作歎了口氣的模樣,誠懇的問道:“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或許,我能幫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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