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人仰馬翻的慌亂, 讓通行也變成了一件困難事。
好在池翊音不走尋常路。
既然所有人都擠在地面上,那上方還空著可以走人。
池翊音隻掃了一眼,就果斷邁開長腿躍上了攤位和支起的棚子, 仗著腿長輕盈,幾個躍身就從堵得水泄不通的“要塞”越了過去, 輕巧落地時微微屈膝卸力, 然後直起身大跨步走向最初傳來尖叫聲的地方。
到這時,他雖然在黎司君那裡耽誤了些時間, 但卻是第一個抵達現場的。
其他不管是想要遠離還是想要過來支援的人, 都堵在了不遠處集市上的閘口, 尖叫呼喊著推搡。
池晚晚並沒有跟池翊音到現場,中途她就順利接收到了池翊音對她打的手勢,默契的提裙換了個方向, 向小巷去了。
身為關卡型C級副本BOSS之一的池晚晚,雖然她看上去依舊是明媚的少女模樣,但她本身早就死在了現實裡鹿川大學的火海中, 身為執念與仇恨化身的她,遠遠比看起來的模樣更強大。
池翊音不僅將她看做自己數學課堂上的學生, 更是旅途中的同伴, 對於分工合作這件事,他安排得合理又分明, 對池晚晚給予了最大的尊重。
池晚晚也很開心於池翊音的信任,一想到巷子裡有可能藏著殺人犯,就快樂得連眼睛都亮晶晶的了。
——有什麽會比讓殺人犯痛苦更快樂的事呢?
池翊音眼角余光瞥過小巷時,就看到池晚晚鵝黃色的洋裙一角飛揚在黑暗之外, 像是翩然的蝴蝶。
“那孩子……看起來很快樂。”
馬玉澤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池翊音身後。
她一襲與池翊音相似的女士騎馬裝束,高高盤起的長發與腰間別著的馬鞭, 顯得英姿颯爽,完美融入到了這座小鎮的集市中,即便是最古板的人也要承認她的優秀。
池翊音聞言偏了偏頭,看到馬玉澤的視線追隨著池晚晚離去的方向,她的眼神感慨而懷念,似乎是想到了過去的事情。
他笑了下:“如果只有我們一味的幫助,被幫助的人自己不試著站起來的話,無論我們付出多少都是徒勞。好在,晚晚值得被幫助。”】
“玉澤,人的罪惡不會隨著時代的向前就自行消亡,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光明背後永遠都有黑暗。死亡與新生,壓迫和反抗。”
池翊音收回視線,垂眼看向自己身前的土地。
“即便是這個看起來其樂融融的祥和小鎮,也同樣有謀殺不是嗎?”
馬玉澤也隨之看去。
死者是一個馬夫,
他身上粗糙破舊的衣物昭示著他的身份,倒下時撞翻了旁邊的攤販,讓葡萄灑落一地,被碾壓出鮮紅的汁水,像是血液流淌滿地。
馬夫眼睛瞪得老大,面目猙獰,嘴巴拚命大張著,雙手死死的掐著自己的脖子,用力到指甲嵌進了他自己的皮肉,但已經沒了氣息。
池翊音小心的繞過地面上的葡萄汁,在馬夫身邊蹲下來,近距離查看。
很奇怪的死亡。
從馬夫身上看不到任何肉眼可見的外傷,一些在遠處看起來是流血傷口的地方,在近處看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鮮血,而是被揉爛的葡萄汁水染上了衣服,乍一看是傷口,翻開後就會發現,皮肉完好無損。
池翊音帶上馬術手套,大致翻看過馬夫的情況,越是查看眉頭就越是緊皺。
不僅沒有傷口……怎麽從馬夫的口袋裡,還掉出一隻手機?
這怪異到池翊音不得不抬頭向馬玉澤詢問,是否整座城市和集市都是自己的幻覺。
這個還使用馬車作為主要交通工具,通訊靠書信,新聞靠報紙的年代,為什麽會有手機?
這是怎樣怪異的科技樹發展?
“玉澤,告訴我,我是中了副本效果的幻覺嗎?”
池翊音認真問道:“我們看到的是同一個世界嗎?比如你身後的地面還有新鮮的牛糞馬糞,不遠處還有賣報的男孩。”
馬玉澤眨了眨眼,被逗笑了:“先生放心,你確實身處在這個城鎮裡。只不過……”
她的視線慢慢轉向池翊音的手裡,也被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手機震到了。
無法用基本邏輯解釋的科技發展趨勢,甚至像是被雜糅的四不像。
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河,池翊音還能看到水渠裡慢悠悠轉動的水車,將它當做動力來使用。
而集市上售賣的物品,來往行人的衣著和交通方式……這些無一不在訴說著小鎮所身處的時代,應該是第一次工業發展期間,還處於簡單機械構造的認知中。
發展是近乎於指數式的速度,也就意味著從爬行到直立行走要很長一段時間,最起碼,不應該出現第三次發展後才會出現的手機。
池翊音大致看了下,發現手機的功能型號和現實差不多,但與玩家們進入遊戲場之後領取到的,有很大不同。
這否決了他的一個猜測,證明了馬夫並非進入副本的玩家之一。
那到底……
“走開走開!你們是什麽人?”
人群中忽然爆發出驚呼聲,還有砰砰不斷的響聲,像是棍棒砸在皮肉上的聲音。
池翊音維持著半蹲下身屈膝的姿勢回身望去,就見剛剛還擁堵的集市,忽然間被疏通了。
但這並不是水渠開閘那樣的順暢,更像是弱小的食草性動物在見到食肉動物時的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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