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斯凱的聲音顫抖:“我好像,我好像想起來了之前的事情。我從哪裡來,做了什麽,又為什麽……會在那條小巷裡一直一直跑,找不到出口,直到遇到了你們。”
他的情緒顯得很激動,一時喃喃自語停不下來,雙手捂住頭神情崩潰的繞圈。
池翊音和紅鳥都向斯凱走了過來,皺眉看著他,試圖搞清楚他在說什麽。
但就連斯凱本人的記憶都是混亂的。
他像是經歷過太多同樣的記憶片段,以致於完全忘記了自己到底做過什麽。
當紅綠燈亮起時是向左轉還是向右轉,遇到台階是向上走還是向下走……在相同的岔路口,每一個不同的選擇都會帶來截然不同的結局。
但,當這些結局重合呢?
既向左轉也向右轉,既向上走也向下走,所有不同時間做出的不同選擇,全都隨著時間和空間的坍塌而被積壓到同一縫隙中,同時出現在斯凱的腦海中,將每一寸留白擠滿。
這使得斯凱極為痛苦。
他不斷變換著表情,喃喃道自己救了某個人,但下一秒又驚恐嘶吼著那個人的名字,崩潰著說自己沒能救下某個人。
他上一句話還在說他們一切順利,躲過了石像鬼,但下一句話,卻已經淚流滿面的道歉,說自己沒能帶著他們逃過石像鬼的追殺,他辜負了他們的信任。
池翊音仔細聽著斯凱的每一句話,試圖將他的話語捋順成邏輯通順的完整經歷,但對於同一件事截然不同的發展,卻讓他無法做到這份工作。
紅鳥也有些同情這個過分善良的家夥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斯凱看上去這麽痛苦——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過往的經歷都無法確認,認為自己既是過去的人,也是未來的人,既是男也是女,既是黑也是白……
所有相反的屬性都在同一時刻堆砌到一處,使得斯凱對自己的記憶和身份徹底混亂。
他就像是一個找不到自己坐標的人,到最後連自己是誰都開始迷茫。
“我真的,做過那些事情嗎?”
斯凱抬起頭,眼神茫然空洞。
他看向池翊音,試圖求救:“我到底是誰,我都做過些什麽,為什麽我會有那麽多記憶……幫我,求你幫幫我!”
池翊音想要向前靠近他,但斯凱卻驚恐的向後退去,不知道他把池翊音看做了誰,但他的眼神明晃晃的在說,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池翊音而是怪物。
池翊音眉頭緊皺,詢問的眼神看向黎司君。
黎司君勾了勾唇,欣慰的微笑。
音音終於願意信任甚至詢問他了,不是嗎?
“小巷中的時空,也是交疊的。”
黎司君輕聲道:“音音你不是已經發現時間在退行了嗎?那為什麽不可能,退行的時間和沒有退行之前正常的時間,同時存在於一處呢?”
“在這座城市裡,還有什麽不會發生嗎?”
黎司君的視線緩緩轉過,看向窗戶外汙水河裡的屍體時卻皺了皺眉,自己反駁了自己:“或許,只有對生命的愛惜尊重,以及善良……不會發生在這裡。”
池翊音抿了抿唇,因為黎司君的提醒而陷入沉思。
退行的時間……二十歲的自己,和十八歲的自己,一起出現在十九歲自己的時空嗎?
或者是更多。
個人所經歷的每一分一秒,每一個瞬間,都坍塌壓縮到了一處。
如果是這樣,倒也能解釋得通斯凱的崩潰了。
看來在斯凱現在的認知中,他所經歷過的每分每秒,對他而言都是“現在”。
而在那些刹那的時刻中,斯凱在面對同樣的選擇時,做出了不同的抉擇。
立體坍塌壓縮,使得被強製出現在同一條線上的所有事件,都形成了自相矛盾的說法。
既向左,也向右。
可如果這就是斯凱所崩潰的關鍵點的話,那他必須要有能夠崩潰如此多次數的可能性……
池翊音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那就是——
斯凱不僅經歷過一次副本重啟。
如果斯凱經歷過足夠多的副本重啟,他在每一次失敗後都迎來了副本的新機會,那對他而言,他的經歷中就難免會出現交疊的部分,由不同選擇帶來的不同後果,蝴蝶效應使得最微小的變化都會帶來可怕的影響。
而斯凱,他的經歷使得他記住了那些不同的後果,每一件事的不同導向。
只不過之前他忘記了這部分複雜且截然相反的記憶,而現在,他在副本重啟的刺激之下,重新想了起來。
池翊音豁然開朗。
他轉頭看向紅鳥,詢問有關斯凱的情況:“你之前關注過斯凱,他在三年前消失之前,都做過什麽?和誰是搭檔,性格如何,行事風格是怎樣的,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杳無音信?”
池翊音咬住了重音,道:“我需要知道,斯凱在三年前的那場失蹤之前,已經在這個副本裡待了多久。”
紅鳥愣了下,迅速翻找起自己的記憶,在完全沒有外力和設備的支持下,僅憑借著情報專家那堪稱恐怖的大腦就檢索記憶,希望能夠從中找出三年前堆積的記憶。
而與此同時,斯凱的異常也引起了直播間裡觀眾們的注意。
其中有高級別玩家慢慢發現了什麽,不可置信的坐直了身軀:“怎麽會……”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