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將要毀滅。
不在人類自己的罪孽中,也將會破碎在過於強勁的力量對撞之下。
本來是要拯救人類的世界意識,卻反而將要成為毀滅世界的元凶。
萬般無奈之下,世界意識隻好嘗試談和,向神明提出新的決勝方式。
——世界意識與神明各退一步,誰都不再插手於世界未來的決定,而將選擇權力,交到人類自己的手中。
“協議”就此誕生。
它共同約束神明與世界意識兩方,讓雙方都無法對共同的競技場——狂歡遊戲場,做出任何超出人類力量頂峰的影響。
一旦任何一方逾越,“協議”都會被觸發,由雙方最開始達成協議時所抽調的力量,共同約束,不得越界。
“神明,曾經我與您,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世界意識柔柔微笑,身影在虛空中若隱若現:“現在,不過是協議依照協議被觸發而已。您又為何動怒?”
黎司君卻冷笑。
他緩步走向世界意識。
他每走一步,重重落下的腳步就會讓虛空崩塌一塊,力量迅速將整個虛空吞沒,並且逐步摧毀。
等待死亡,比死亡本身更加恐怖。
而眼睜睜看虛空毀滅,令世界意識開始有了波動。
這裡是千億生命潛意識的集合體,是在海面下被遮掩的龐大冰川。
任何的崩塌與損傷,對世界意識來說,都是不可逆的失去。
而應急管理系統獨有數據庫,也來源於此。
黎司君……他在摧毀世界意識的本源。
如此的,輕而易舉。
——在祂與信徒被迫分開的暴怒中。
“你似乎,搞錯了什麽。”
黎司君聲音冰冷,回蕩在虛空中帶著不真實的空洞,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你把我對你的容忍,當做了我的無力,以為最開始與你達成的協議,是因為我殺不死你。”
他慢慢垂下濃密纖長的眼睫,居高臨下的看向世界意識。
“是我對世界最後的期望,給了你這樣的錯覺,讓你現在有膽量將刀指向我的信徒。”
“我唯一的……小信徒。”
曾經有無數生命在這片大地上出現又消亡,神明注視著他們,庇護著他們,而他們從生到死,只會做一件事。
那就是向神明索取。
用微薄的祭祀換取龐大的利益,永無止境的貪婪,名聲,地位,財富,子嗣,權力……
從一粒米,最後龐大到一個國家。
卻已經忘記了他們在快要餓死的時候,只是乞求神明給他們一頓飯食。
神明厭倦了無度的索取,厭惡人類的劣性。
可是,祂的小信徒穿行過龐大危險的遊戲場,那樣堅定的向祂走來。
那一瞬間,神明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
信徒給予了神明生命。
於是神明立誓,即便是新世界,祂所庇護的,也只會是信徒一人。
——唯一一個,給予而非索求神明的存在。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麽。”
黎司君直視世界意識,在她慢慢睜大的眼睛裡,他隻輕輕吐露了兩個音節。
“弑神。”
無論是試圖對音音的動搖,還是對池旒的交易幫助,世界意識想要的,一直都是傀儡乖巧的神明。
既然初始的神明有自己的想法,有可能會使得世界毀滅,連帶世界意識也會消亡,那何不重立神明?
換一個不會反抗,更不會危害到世界意識的新神,豈不是更好?
黎司君看得清楚,在湯珈城時,世界意識就是以這樣的目的,試圖讓音音倒向世界意識的陣營。
她許給池翊音一切幫助,扶持池翊音成為新的神——唯一一個,沒有被神明毀去成神資格,並且擁有最完美契合的靈魂,注定是最好的傀儡。
世界意識如此想著。
黎司君知道。
但他什麽也沒有說,只是靜靜注視著池翊音,等待著他做出的選擇。
如果他的信徒,最終的選擇是要倒向世界意識,成為弑神者,想要踩著他的屍體成為新的神明。
那他會,親手殺了池翊音。
然後毀掉連同遊戲場在內的整個世界,於毀滅的鍾聲中,與死去的信徒,一同沉沉睡去。
黎司君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但是,池翊音卻連猶豫都沒有,便拒絕了世界意識。
那一瞬間,黎司君覺得自己重新有了溫度,與對未來的期冀。
或許,世界繼續存在下去也不錯,畢竟那是他的音音所存在的地方。
“但是,我不會容忍你,再一次靠近我的信徒。”
黎司君骨節分明的手掌揮下,整個虛空就發出轟然的破碎聲,頃刻間坍塌了一半。
應急系統在發出瘋狂且刺耳的警報聲,紅燈不斷閃爍。
新的系統小雲海卻一片安靜,在被池旒劫持之後,就斷開了與“協議”的鏈接。
而世界意識在這樣暴怒的黎司君面前,才終於意識到,原來之前的每一次……黎司君都始終收斂著祂的力量。
創造一切的神,終究對自己的造物心懷憐惜,沒有讓瓷器般美麗卻易碎的瓷器,毀在自己的力量之下。
可是世界意識將池翊音隔絕於黎司君之外,讓祂眼睜睜看著信徒遇險,還是徹底激怒了神明,讓祂再也不在乎世界是否還是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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