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夠緩慢的速度,讓池翊音可以很好的適應視角轉換帶來的眩暈感,貼心的讓池翊音不至於經受嚴重暈車般的難受。
但池翊音所看到的,卻是黎司君對這裡的深刻了解。
“黎司君。”
他低喚著他的名字,冷聲道:“別讓我發現你的小心思,否則……”
“否則?”
黎司君歪了歪頭,垂眸看來的眼中堆積著濃厚的笑意:“音音,我了解你,你是理智遠遠高過情緒的人,不會任由自己的情感更改你的決定。只要能使你獲得最大利益的事情,在一定限度內,你都會按照理智去行動。”
“當我成為你最重要的資產,最好用的工具……”
他低下頭,靠近池翊音時,原本鋒利冰冷的眼角眉梢間,流露出親昵的姿態:“你還舍得殺我嗎,音音?”
“你我都很清楚,我就在你的容忍范圍內,如果拋開你的情緒不談,我是你會駐足欣賞的那一類人。”
黎司君說出對他自己的評價時,神情沒有任何不自然之處,仿佛早已經看透了池翊音,篤定他的真實想法。
池翊音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卻同樣是另一種默認。
確實,黎司君說的沒錯。
池翊音喜歡聰明人,欣賞冷靜清醒的性格,即便他對自己和他人的要求同樣嚴苛,但對於這樣的人,他總是願意多幫助一些,讓他們能靠近自己。
只不過這一切都被掩藏在他溫和的外表之下,很少有人會看出這一點,天真的以為他真的就是看上去那樣的西裝紳士。
可黎司君,他不僅看出了他本來的模樣,還看到了他對於世界的態度。
池翊音扯了扯唇角,無聲的笑了。
愛與善良都不過是謊言,最難得的,是理解——有人能讀懂你,並且支持你。
無言的契合。
在意識到黎司君話語下隱藏的含義之後,池翊音看向他的眼眸也稍稍回溫,真的以看同伴的目光看他,而非需要被懷疑的敵人。
黎司君察覺到了短短瞬息間池翊音的轉變。
他低笑著在池翊音耳邊輕語,修長的雙腿邁開,帶著他一起走上鏡宮光潔如鏡的地面。
“或許有一天,你會發現,我們會是最契合的一對……音音。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池翊音癢得忍不住皺眉向旁邊偏了偏頭,嗤笑道:“好啊,我也期待。”
“不過在那之前。”
他坦蕩與黎司君對視:“先向我展現你的價值吧。”
黎司君唇邊的笑意逐漸加深。
“遵命,我的……池教授。”
……
池翊音這邊因為有了無法被鏡子映照出的黎司君,讓他得以逐漸在鏡宮中摸索前行。
但對於紅鳥京茶來說,鏡宮就沒那麽容易了。
剛一踏進鏡宮的范圍內,兩人就感受到了難以忽略的眩暈感,因為大腦無法準確定位自己的所在而失去平衡,整個視野中天旋地轉,找不到一個固定的支點。
並且因為人祭柱的存在,使得京茶的覺醒能力被大幅度壓製。
人祭柱是掠奪生命力的以支撐水晶宮的祭祀法術,而京茶等所有覺醒者,他們所覺醒的,相當於是“生命”的力量。
——只有對自己的現狀感受到真切的憤怒和痛恨,並且心智堅定的想要改變之人,才有可能激發遠超於尋常人的力量。
也就是說,那是人對於生命和活下去的渴望。
這就使得京茶現在連一隻骷髏怪物都無法操控。
那隻捧著伊莎莉雅一路前來的骷髏巨兔被獨自留在了外面,在外界通往鏡宮的隱秘大門關閉的瞬間,就已經切斷了京茶對於外面骷髏巨兔的感知。
而他新拿出來的兔子,也都只是一隻隻幼小的黑兔崽。
它們發覺了主人的艱難處境,焦急的在他身上和腳邊蹦來蹦去,試圖幫助京茶,但是卻毫無作用。
京茶和紅鳥全靠著互相支撐,才能勉強做到在數千面鏡子中,不至於摔倒。
但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面等待他們。
等紅鳥終於努力適應了周邊的環境,顫巍巍睜開眼睛向外看去時,就發現池翊音已經不站在他們面前了。
不,應該說……是成千上萬個池翊音出現了。
但問題在於,那些都是鏡子裡的池翊音。
天花板上,地面上,牆壁上……到處都是不同角度和姿勢動作的池翊音,像是立體無死角的用無數攝像頭,將他的影像立體的留在了這裡。
可紅鳥的問題在於——到底哪個是池翊音啊啊啊!
他們應該往哪個方向走才能與池翊音匯合?
“池哥!”
紅鳥欲哭無淚:“我們應該怎麽找你?”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宮殿裡不斷回蕩重疊,再次傳回他耳朵中的時候,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如此陌生。
像是,另外一個人。
好在前面的池翊音聽到了他的聲音,轉身看過來。
可一同動作的,還有另外上萬個“池翊音”。
一時間,紅鳥隻覺得自己被上萬雙眼睛緊緊注視著,來自靈魂的危機感,甚至讓他有拔腳就跑的衝動,頭皮發麻。
“看來是走散了。”
池翊音:“我現在也無法準確定位自己的位置,並且我也與最前面的伊莎莉雅走散。紅鳥,不要管彼此,你和京茶自己尋找出路,我這邊有黎司君,你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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