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人眼尖的看到,那嘔吐出來的東西裡,竟然……竟然有人的眼珠!
空洞無光的眼珠上裹著一層汙穢物,在深紅色的一灘中幾乎融為一體,不細看就會被忽略。
而眼珠就在那片被人無視的陰影中,冰冷冷的直視著眾人,像是來自於黑暗的窺視。
那人頓時毛骨悚然,隻覺得寒氣從尾椎骨一路向上竄去。在那眼珠的注視下,四肢百骸都麻痹無法動彈。
他同伴發現了他的異常,警惕順著看去,也發現了那眼珠,頓時一驚。
這不對!
沒有正常人的胃裡會有其他人的眼珠,如果這是那人吐出來的,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眼珠是在酒保遞過來的酒裡。
“你,你到底給我喝的什麽!”
這時,吧台前的玩家也已經反應了過來,抬起一張被眼淚嘔吐物糊滿的臉,惡狠狠的看向酒保。
他的同伴也衝了過來,一撐台板跳到後面,一把揪住酒保的領子就舉起拳頭,逼迫他說出實情。
但酒保沒有流露出任何懼怕的神情,依舊那副微笑的模樣,甚至還貼心的提醒對方,小心不要踩到地上的東西。
同伴聞言,下意識一低頭,就看到自己的鞋前好像踢到了個什麽東西。
吧台後面的光亮不足,地面完全被陰影籠罩。
他眯起眼睛仔細看,才看清在自己腳下的,根本不是他原本習慣性以為的雜物,而是一段像是人大腿的東西,甚至還帶著人肉的彈性,好像還能感受到那樣的溫熱。
他心中驚駭,小心翼翼的踢了踢,試圖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測,卻不小心用大了力度,讓那整個大腿都從吧台下面掉了出來,骨碌碌滾到他的眼前。
……正是一條人的大腿。
上面的鮮血還新鮮,邊緣帶著鋸齒的形狀,像是被什麽野獸啃噬過一樣。
散發著的血腥氣味提醒著他,他眼前所看到的,並非是他的錯看,而是真實。
他一時間僵硬在了原地,就連拽住酒保的手,都不自覺松開了些。
酒保卻微笑回答:“我什麽都沒做,只是按照客人的需求執行罷了。”
“您剛剛點的,不正是這樣一杯嗎?”
酒保重新將酒水單拿出來,指著那玩家剛剛點的那一行字重新給他看。
拉丁語的“死亡之眼”。
是那位並不精通語言的玩家,唯一認識的詞匯。
酒保微笑:“客人的需求就是上帝的旨意,您的一切需要,在這裡都可以被滿足。”
他明明是在笑,就連唇邊的弧度都沒有變過,卻讓人莫名感到驚悚,像是鬼影附身,咧開的笑容也滿是惡意。
“我說過,在這裡,您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酒保的話音落下,忽然間,吧台車廂的角落裡傳來一聲驚呼。
一人猛地站起身,指著身邊沙發裡看報紙的人,手抖了半天,卻上下牙齒打顫,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個字。
其他人覺得奇怪,立刻快步向這邊走來。
走近之後,他們才發現,這個角落裡彌漫著格外重的花香味道,像是一整瓶香水都打碎了。
但是仔細聞的時候,卻能嗅到下面花香下面的鐵鏽味,像是以血腥味道為基底調製的香水,格外怪異。
眾人心中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他們詢問最先喊出來示警的那人,那人卻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半天,才擠出一個音節。
“血。”
“血……”
他慢慢回過神來,聲音裡也帶上了哭腔:“到處都是血。”
有人意識到了什麽,眉頭一皺,立刻上前靠近角落裡的那張沙發,彎腰伸手探去。
果然,在角落裡的那張深紅色的沙發,觸手就是一片冰冷的濕潤。
那沙發,根本就不是深紅色,而是大片大片的血液浸透了整個布料,硬生生把它染成了紅色。
而血液的來源……
坐在沙發上的客人,即便在這樣吵鬧的環境中,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靠坐在沙發裡,臉上蓋著打開的報紙,仰躺在沙發靠背上,似乎為了躲避光亮,睡得正香。
沒有人會故意打擾這樣熟睡的人,也沒有靠近他,自然之前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但現在,當眾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一邊呼喚著他,一邊伸手慢慢揭開那張報紙時,卻發現在報紙下面的那張臉,早就青白沒有血色,瞪著一雙眼睛,死不瞑目。
而在他的胸口處,一個碗大的傷口破開,鮮血汩汩流淌,一直沒入他身下的沙發。
並且,他那沒入沙發深處的半邊身體,早就不知消失到了哪裡。
……只有一半的身軀,在沙發上被擺出了還活著模樣,蒙騙過了所有玩家。
在意識到這件事時,所有人脖子一涼,隻覺得那躲在暗處造成這一切的凶手,已經把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隨時都可以取他們的性命。
這人沒有同伴,沒有人跳出來認領屍體,其他玩家也不知道死的這個到底是NPC還是玩家。
但從吧台裡,卻顫巍巍的傳來一句提示。
“腿……吧台裡面的地上,有一條人腿,還有…………”
他艱難的低下頭,就與吧台櫃子裡被擺放得端端正正的一顆頭顱,對上了視線。
那頭顱只有一半,面容完好,卻唯獨缺了一顆眼珠,讓原本應該是眼睛地方變成了一個血窟窿,黑洞洞的注視著他,仿佛在從死亡伸出手,想要將他也拽到那個世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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