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蠢貨!”
京茶勃然大怒,與此同時,幾隻黑兔子出現在小木樓外的雪原上,隨即一閃而過,消失不見。
陳叁疑惑看去時,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池翊音並沒有離開老板娘的房間,光是聽著從外面傳來的聲音,就已經足夠他推測出全部的前因後果。
他平靜的站起身,轉眸看向身後窗外的雪山。
如果老板娘的屍體真的來自於雪山……那就麻煩了。
京茶不知道,但看到了“未來”和雪山的池翊音卻很清楚,雪山厚重的積雪下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人的屍體。
他不知道裡面是否有老板娘的屍體,如果有,又有多少?
既然老板娘的屍體是從外面回來,那有沒有可能,其余的“老板娘”還會從雪山陸陸續續回來。
畢竟她已經死過三次,也不怕死更多次了。
還有大學生聽過的老板娘的自言自語……
池翊音將大學生複述的話反覆過濾,但不管他怎麽聽,都覺得這話是在說讓顧希朝放過她,可放過她的方法,卻是讓她去死。
恐怕在老板娘看來,她的生命已經比死亡還令她痛苦。可問題在於——她分明一直在死啊?
如福至心靈一般,池翊音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對啊,老板娘就是一直在死啊!
她經歷過剝皮剔骨之痛,也在落滿塵埃的房間裡滿懷秘密靜靜死去,更渾身凍得冷硬,在血液的重新融化中絕望的感受死亡的逼近。
或許,老板娘在乞求的,就是死亡呢?
不是現在她所經歷的這些痛苦折磨,而是真正徹底的死亡。
在想通的一瞬間,池翊音隻覺寒意蔓延。
沒有任何人是在活著等死的——那是既定的,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逃避的死亡,並不能使人解脫,反而一遍遍上演,將死亡的痛苦耕耘至最深,反覆折磨。
鈍刀子殺人,不肯給人一個痛快。
老板娘所經受的,就是如此的地獄。
對她的恨意到底要有多深,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或者說,老板娘當年到底對顧希朝做了什麽,才讓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人,如惡魔恐怖?
一雙焦黑的腿,還是,另有隱情?
池翊音離開老板娘的屍體,環顧她的房間。
能夠看得出來,房間的主人精心打理過這裡的所有物品擺件。
與燒火工房間空蕩蕩的滿是塵埃不同,老板娘的房間乾淨整潔,不染纖塵。木質的櫃子上擺著各種手工藝品和蠟燭,床榻蓋著奶白色的寢被,柔軟溫暖。
而毛毯隨意披在躺椅上,手邊的茶幾上還放著一本攤開未讀完的書,甚至還有半杯早已經涼透的茶。
好像這裡的主人不過是短暫的離開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會回來,並未打算走遠。
老板娘根本沒有想到,當她再回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這個想法先是從池翊音心頭劃過,他沉默為老板娘的死亡而歎息。但隨即他愣了愣,卻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
如果真如他之前所猜測的那樣,以老板娘對顧希朝所言,她是知道自己被顧希朝操控著一次次死亡又“復活”的。副本存在了十二年,那老板娘究竟死了多少次?
池翊音不知道。
但他很清楚,當人反覆做一件事太久,不說熟能生巧,也應該能夠看到些許預兆。
更何況是死亡這樣的大事。
老板娘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死亡。
池翊音甚至懷疑,在他們剛到小木樓時老板娘說給他們的那些規則,就與她自己的死亡有關。
她想要讓他們發現她的死亡,向他們求助。
或者與之相反,她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死亡和屍體。
不論真相如何,顧希朝閉口不言,老板娘三次死亡,唯二的兩位當事人都無法求證。
但自相矛盾的結論,卻讓池翊音起了疑心,格外戒備起來。
他重新仔細的查看老板娘的房間,懷疑自己錯漏了什麽關鍵性的東西。
“如果我是她,我會把東西藏在哪……”
池翊音喃喃自語,皺眉環顧四周。
隨即,他站在房間中央閉了雙眸,將自己徹底沉入截然不同的情緒中。
當一切黑暗降臨,他不再是自己,而是這間房屋的主人,老板娘。
池翊音將自己代入老板娘的形象中,按照他對老板娘的刻畫側寫的性格行事。
他將房屋內每一處地板上的拖拽劃痕,毛毯上灑落的茶漬,以及牆上門板的撞擊痕跡,全都一一在腦海中的立體模型中複現,並將這些再微小不過的細節,全部從進門開始逐一串聯起來,形成了完整連貫的動作鏈。
老板娘端著茶回到房間,因為雙手被佔而用手肘開門,卻不小心沒控制住力氣,使得房門摔到了牆壁上回彈,躲避之下不小心將茶杯裡的茶水晃蕩出來,灑在了毛毯上。
她連忙收拾了東西,揉成一團放在一旁,準備稍後處理,然後在躺椅上蓋著毛毯睡了漫長的一覺。
門外的響動如同地獄來客的腳步聲,讓老板娘猛然驚醒,毛毯半拖在地面上。
即便是在極端的恐懼之下,老板娘惴惴不安卻依舊走向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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