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人,親人,愛人的綜合體。
所以他淪陷了。
……可惜。
可惜太晚了。
舒尤越哭越厲害,越哭越凶,他什麽都顧不得了,平生第一次,坦誠面對自己的心。
他嗚咽著,終於說了實話,“我……”
“我喜歡他……好喜歡……”
“我……我喜歡藺明煦……”
喜歡。
好喜歡。
因為太喜歡了,所以反而不敢面對。
害怕這麽多的喜歡都付諸東流,都空夢一場,都只會得到殘酷的結局。
其實不是害怕藺明煦,而是害怕受傷,害怕受傷之後太痛了,痛到連自己也破碎掉,無法再生存下去。
像求生欲那麽真實而迫切。
他淚眼朦朧抬起頭來,看向男人,“我……我這就走。”
第70章
舒尤攏了攏衣服,想要站起來。
眼眶還是濕潤著的。此時此刻,他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安靜一會兒。
可下一秒,藺明煦開口了。
男人的眼眸仍是深沉到了極點,他似是不經意問道:“你要去哪兒?”
這是他第三次問舒尤這個問題。
前兩次的問句飽含怒意,這一次倒是平淡許多。但若是舒尤仔細觀察,會發現藺明煦此時內心並不平靜。
他指節攥緊發白,似是極力在克制什麽。男人眼眸深邃而幽暗,再度重複那個問題。
“你要去哪兒?”
“我……”
舒尤根本沒想好去哪兒。
拍攝都結束了,藺明煦也同意他離開,他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可是,像斷了線的風箏,舒尤忽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他變成“舒尤”後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藺明煦。
最熟悉的地方也是和藺明煦的那個家。
他布置過房間、修過燈泡、交過水電費,還精心塗過牆壁上掉牆漆的角落,讓整個家看起來更整潔。
他知道樓下有幾路公交車,坐哪一路可以最順暢到達藺明煦的公司,哪一路可以到達他兼職表演的地方。
在他心裡,那裡已經是他的家了。
離開了家,他能去哪兒?
舒尤垂著腦袋,一時啞口無言。
男人高大身形站在舒尤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居高臨下看著舒尤,看著他蓬亂柔軟的發,亂糟糟的,一如兩人當下的心情。
該死。
……藺明煦心軟了。
在舒尤摔倒的一刹那,他就心軟了。
他還沒有好好寵著疼著的人,卻在他面前因為他哭得那麽難過。
舒尤哭得像隻流落街頭的小狗,每一聲嗚咽都在他心底拚命地地震。將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擊潰粉碎成渣,露出最本真的想法。
他想要舒尤。
哪怕他騙了他,哪怕是這種荒謬的原因讓他不辭而別。
他還是……想要他。
藺明煦曾經以為重生對他來說沒有意義,但舒尤的出現,讓他漸漸改變了想法。
不知不覺便被青年吸引了全部心神,也不知不覺對他有了那麽多的感情——當舒尤說出真相時,藺明煦心臟有一瞬間的停頓。
他以為舒尤礙於某些原因有所隱瞞,但怎麽樣也沒有想到會是那樣的真相。
那一刻,他的憤怒再難壓製。
憤怒自己只是舒尤的一場夢,是他說放棄就可以放棄的存在。
憤怒他在舒尤心裡,僅僅是會殘忍報復“他”、是害怕得唯恐避之不及的對象。
於是他說了氣話,說了狠話,想要逼舒尤一把,也逼自己一次。
結果無疑已經出來了。
舒尤哭得難受,他又何嘗沒有感到錐心似得痛苦?
可拉回理智,仔細思索,這件事是怎麽變成今天這樣子的?
藺明煦做過什麽事、是什麽樣的人,他自己最清楚不過。
……舒尤的害怕有錯嗎?
他只是出於自保,又出於害怕與擔憂。
一旦代入舒尤那邊的視角,很多事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早該發現的。
在他認為重生毫無意義、不能挽回父母時,他忽略了這次重生最大的改變,沒有足夠重視舒尤。
他應該更早、更早一些認清自己的。
“……舒尤。”
藺明煦深吸一口氣,終究開口道:“我們談談。”
“……”
舒尤垂著頭,也不看他,只是低聲道:“你說吧。”
總歸是他先做錯了事,藺明煦要打要罵要罰,他都願意去承擔。
他這樣子讓藺明煦心中又是一痛。
“舒尤。”
藺明煦把他扶起來,坐在床邊。
他轉身去了衛生間,拿毛巾濕了溫水回來,彎著腰半蹲著身,一點點擦去舒尤臉上的淚痕。
先是臉頰、眼下,然後是雙手。一點一點,擦得乾乾淨淨。
他動作很輕很柔,像對待萬分珍重的珍寶,還用手指稍稍捋順舒尤蓬亂的頭髮。
修長指節在柔軟的發間穿梭。隨著他的動作,舒尤漸漸複蘇似得,眨了眨眼睛,眼眸中恢復些許靈動。
舒尤哭得脹痛的眼睛稍微舒服了一些,他忍不住抬眸看著男人,心中浮起難以言喻的酸澀。
其實藺明煦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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