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冬錯愕出聲,旋即收斂,“你怎麽知道他們的?”
裴意心想,這還不簡單?
這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是順天集團這麽大的公司,只要深入查一查,很容易捕捉到蛛絲馬跡。
果不其然,林眾代替薄越明說出了類似的調查解釋,“我們了解到,趙暉和你同鄉人,他在三個月多前就已經去世了,還有五個月前,宋大志在工地上意外高墜去世。”
接連兩個人去世?
還都和順天集團有關系?
裴意越發好奇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而斜對面的喬冬終於整理好情緒,坦誠,“趙暉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大我八歲,他原先是做建築包工頭的,手底下帶領著七八十號建築工人。”
宋大志就是趙暉手下帶著的工人之一。
像是順天集團這樣的大企業,手頭一旦有地產項目啟動,除了自家核心的建設團隊外,大量基礎的雜活、粗活都是會外包建築團隊來做。
而喬冬的哥哥趙暉,就是聞訊趕來工作的建築團隊之一。
喬冬哽咽了一下喉結,繼續說,“我哥他們原先都是在申城工地上乾活的。”
“今年年初,他打聽到溫城這邊大公司工期更長、給的更多,所以才托找關系成了順天集團的外包團隊之一。”
半年前,趙暉帶領著手底下的工人參加了“聚新城”的施工開發,這是順天集團近兩年以來最大的樓盤項目。
可在一個半月後,團隊裡的意外就發生了。
搭在高空手腳架上的鋼塊零件突然松動,導致正在施工的宋大志不慎掉落,而系在他身上的安全繩居然沒起到緩衝拉人的作用,而是直接應聲崩斷。
十層樓的高度,人一摔下去就快不行了,送到醫院搶救了也是於事無補。
“作為包工頭的我哥自然要起責任,他偷偷拿著工地上的安全設施去檢驗,發現集團在上面偷工減料,用的零件和安全帽、高空作業繩都摻雜著劣質品。”
“他帶著宋大志的家屬去找工地的總負責人理論,對方一開始還裝得好好的,說得很誠懇,到最後卻隻給了二十萬的賠償費用,以及一筆封口費用。”
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就拿這點錢打發了?
家屬自然是不肯的,但總負責人躲著沒見面,她們隻好找趙暉又哭又鬧。
“宋大志是跟我哥走南闖北最久的一批人,我哥向來講義氣、認死理,所以跟著他乾的工人才格外多,他答應了宋家家屬一定會討回公道和真正的賠償費用。”
後來,趙暉才了解到——
聚新城樓盤的總負責人是陳順的女婿,對方在安全設備方面確實私報高價、以次充好、濫竽充數。
“女婿做事不厚道,也算貪了集團的錢,我哥想了想,隻好帶著自己查到的證據蹲守在了順天集團的門口,攔下了陳順告知一切。”
“陳順一開始顯得很震怒,還說必定在三天內料理好一切。”
趙暉以為這樣的大企業老板不會賴帳,可是三天后,他不但沒等到對方承諾的處理方式,反倒因為莫須有的“偷賣工地材料”、“敲詐勒索”的罪名被警方抓了過去。
林眾蹙眉,“什麽?!”
薄越明和裴意的眸底晃過了然,同時也覺得無比厭惡——
很多時候,底層和資本的對抗,無異於螻蟻遇上大象!
何況,一個是自家親戚,一個是工地員工,陳順那樣的性格會幫誰?其實是顯而易見的,只是這處理手段未免太不入流了!
“原本我哥還向警方列舉了證據,還讓宋大志的家屬出面作證,可是!”
喬冬深呼吸一口氣,眼角再度彌漫上不甘的紅,“可是他們反過來說,順天集團的賠償開始就很到位,是我哥想要利用這個事件再多敲詐上一筆錢!”
“……”
司機老張和林眾對視一眼,都沒料到是這種結果,開始不滿意賠償的明明是宋家,怎麽到頭來還倒打一耙了?
薄越明看得透徹,“宋家被陳順他們用錢搞定了?”
裴意心裡讚同這種猜測。
畢竟,比起見過些市面、更為較真的趙暉,宋大志的家屬應該更好拿捏。
人死不能複生,但現實的苦難擺在眼前,又有多少人甘願放棄能到手的錢財、和資本做無意義的抗爭呢?
人心複雜,人心難測。
宋家在息事寧人的態度上沒辦法說錯,但他們幫著順天集團給趙暉潑髒水一事,確實有違道德底線。
“我是聽我懷孕的嫂子哭著說了這些事,才趕到這邊幫忙的。”
雖然是同父異母,但是兩兄弟的關系一直很好,趙暉有大哥、有長子的擔當,他知道弟弟讀書成績不錯,從小就接過了父親的責任,賺錢供弟弟讀書。
喬冬發自心底敬重欽佩自己的兄長。
“我哥被拘留了十四天,罰了好些錢才出來,我和我嫂子原本當晚擺一桌好吃的、喝點酒幫著他去去晦氣,結果我們興衝衝地從菜市場回來,卻發現我哥昏迷倒在了血泊裡。”
後來經過調查才知道——
有倆自稱是工友的混混闖入了出租房,和趙暉發生了爭執,他的後腦杓在推扯中磕到了致命點,失血過多,最終還是搶救無效。
喬冬的嫂子因為丈夫的死、情緒激動到動了胎氣,不但沒有保住孩子,而且還失去了再做母親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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