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劍意封喉,必傷神魂,宗闕收劍,那純白的身影已落了滿懷。
樹葉從天空翻卷著落下,宗闕垂眸,懷中青年扶著他的手臂抬起了頭,漂亮的眸中滿是後怕和依戀:“師尊……”
“你用了靈氣。”宗闕說道。
樂幽抬頭看著他,輕輕抓緊了他的衣襟,眼尾已濕潤:“弟子知錯,師尊勿怪。”
他的衣領隨此動作而微開,氣力已竭而面有微汗,淺薄的汗水附在頸上,修士通身乾淨,他更是已至辟谷,經歷過無數次的洗經伐髓,一身薄汗只見晶瑩,讓那本就漂亮的眉眼與脖頸染了一絲微微血氣,媚意橫生。
他為天生爐鼎,除了體質,自還有這樣貌天生惑人,每一分都生的恰到好處,每一寸皮肉都是冰肌玉骨,雖是劃破割爛過無數次,可它就是天生如此,才會讓人一眼便心生覬覦,無需他費力,便有人前仆後繼的趕上來送死。
“當真知錯?”面前之人語氣平靜,卻讓樂幽對上他垂下來的目光時心中一凜
他似是……生氣了?
“是,弟子知錯。”樂幽手指輕輕松開,身體已有些僵硬。
“錯在何處?”宗闕看著懷中忐忑的青年問道。
“弟子不該動用靈氣,還至靈氣耗竭而無有所察。”樂幽輕輕錯開了眸,與那視線對視,他竟有被穿透靈魂之感。
此人平時並不鋒銳,只是氣勢不可小覷,如今卻讓他心臟驟縮。
“站好。”頭頂傳來聲音。
樂幽松開了他的衣襟,後退一步,離開了那處垂眸拱手:“師尊。”
“你劍道未成,氣力不濟,動用靈氣實屬正常,但不該失了武器還以命相碰。”宗闕說道。
樂幽垂眸,此刻竟不敢與他對視,他自不會以命相碰,這是示之以柔弱:“是。”
“為師雖教你不可畏戰,出劍之時不可猶豫,但明知必敗還上前,便是將命交於對方手上。”宗闕看著面前垂眸的青年道。
他知他滿腹心思,但以頸碰劍,以命來賭,若他沒來得及收起劍式,若非他,不說送命,也必要受些傷。
“弟子知道師尊必不會傷到徒兒,才敢戰至氣力皆盡。”樂幽輕輕抬起彌漫著霧氣的眸,本以為此話能軟化一二,卻在與男人對視時頭皮後背皆在發麻,“師,師尊……”
“將命交於他人之手,便如時時行走在懸崖邊緣,一次不慎便會粉身碎骨,勿將命交於任何人手中,包括我。”宗闕斂眸說道。
樂幽輕怔,想要說什麽,卻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從來相信自己的命隻屬於自己,旁人不可取,但他可以命博,而他博贏了一次又一次,若輸了便是萬劫不複,他都是有準備的,亦沒得選。
如今有人教訓他不可行此道,他本該惱怒,因為此人不知他經歷,憑什麽教訓於他。
可這並非是說於他聽的,這是說於原身的他聽的話,他於平安之中長大,要惜命,不可以命相博,要將命好好攥在自己手裡。
“可能聽明白?”宗闕看著垂眸不語的青年道。
“弟子不明白,師尊再講一遍。”樂幽在想,他或許是有些羨慕與嫉妒的,羨慕有人能被這般悉心教導,而他卻一無所有。
為何他那時遇上的不是此人?為何是他,卻是兩種不同的命運,他非他,的確非他。
上天讓他重回,是想讓他再料理一次自己的仇人嗎?非也,圖他體質者甚多,便是戮遍整個修真界,也還會有新的一茬長起來,只要還有修士,他的仇人便是不絕的,殺遍諸生,那還真是要累死了。
宗闕看著面前抬起眸,其中蘊了幾分純粹的青年,語氣略微緩了些:“凡事勿以命博。”
“那若被逼到絕境該如何?”樂幽問道。
“絕境之時另論,在此之前,可盡一切力量避免自己被逼入絕境,未雨綢繆,若非無奈,勿將自己置身其中。”宗闕說道。
力弱之時實屬無奈,力強之時,便要思慮以後,防微杜漸,而不能只顧眼前,以免時時身涉險境,以命相博。
“是,弟子知錯。”樂幽執禮道。
“禁閉一月,小懲大誡。”宗闕說道。
樂幽驀然抬眸道:“還要罰?”
“既是犯錯,自然要罰。”宗闕看著面前驚訝的青年道,“有何不滿?”
“沒有。”樂幽只是驚訝於要受罰這件事,堂堂奪晦尊者什麽時候被人罰過禁閉,但區區一月,也算不了什麽,還不比閉關的時日長,“弟子認罰。”
“此一月不可動靈氣,不可修劍道,隻好好記住自己錯在何處。”宗闕說道。
“是。”樂幽應道,“弟子去何處禁閉。”
“你的房間。”宗闕轉身離開道。
樂幽看著他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看洞府,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此處不設結界禁製,亦不封他修為,這也叫懲罰?
這人還真相信他會乖乖在這裡待一個月?他若是不乖乖遵從而跑出去,或是動了靈氣劍道,他也未必能知道。
樂幽看著無任何結界禁製的地方,手碰上了門,半晌後默默松開,罷了,認錯就要有個認錯的態度,自然全憑自覺。
若他不自覺會如何處罰?
樂幽坐在榻上,輕倚在了一旁,看著此處靜室,不可動靈氣,不可磨劍道,亦不可出去,若真要睡覺換過去了,只怕原身是要出去的,如此靜坐,他輕輕動了動腿,莫名覺得有些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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