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律法禁止官員押妓,來這裡做甚?”假山後,陸雪擁左右環視一周,皺眉道。
話音剛落,便見幾個龜奴拖著一個麻布袋子從屋裡出來。
其中一個也不知是太累還是太害怕,不小心松了手,一具慘不忍睹的少年屍體便滾了出來。
陸雪擁眼力極好,只看一眼便擰眉偏過頭,“你帶我來這裡莫不是要救風塵?”
先不說他如今自身難保,應我聞不去禍害別人便罷了,若要讓他去救人恐怕比殺了他還難受。
“我可沒這個閑心。”應我聞嗤笑一聲,懶洋洋地瞥了眼禁閉的房門,“你猜這裡面住的誰?”
不受大梁律法約束又能讓南風館的人奉為上賓的,可不多。
陸雪擁了然道:“是劉貴。”
劉貴,也就是深受梁帝寵幸的禦前總管太監劉公公。
應我聞不置可否:“三月後,劉貴會向應昭引薦一名據說可以練出長生不老藥的道士。”
陸雪擁猛地偏過頭看他。
前世自然也有這麽一個人,練出了所謂的長生不老藥。
雖說梁帝如今身體還算康健,但朝政繁忙殫精竭慮,又能再撐幾年呢?自然要未雨綢繆。
可即便練出了長生不老藥,梁帝生性多疑,惜命的很,如何會輕易服下?
於是江上柳便提議,讓人試藥。
而驗證這藥是否是神藥最好辦法,便是讓一個疾病纏身的人除去惡疾,重新變得如常人般康健。
且陸雪擁又屬於太子陣營,他若試藥便是東宮的功勞。
再沒有比陸雪擁更合適的人選。
他從不相信世上能有什麽不老藥,若是吃下,只怕禍福難料,但聖旨已下,他並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他不能連累丞相府。
但有些事總是陰差陽錯讓人啼笑皆非。
那位練出長生不老藥的道士捧著裝有榮華富貴的盒子,還未走到禦書房,就因為在路上衝撞了宣王,連人帶藥被丟去了亂葬崗喂狗。
誰不知道應我聞是條瘋狗?沒有人敢去阻攔一條瘋狗。
得到消息的梁帝自然是龍顏大怒,等他命人到了亂葬崗,那道士早已被野狗撕咬得骨頭渣都不剩。
應我聞被帶到禦書房,面對詰問,也只是懶洋洋道:“陛下明知我與陸雪擁不對付,卻還要將這天大的恩賜賞賜與他,憑他也配?”
說著還得意洋洋地瞥了眼一旁沉默不語的陸雪擁。
梁帝怒道:“那你也不能直接將人殺了,未免太不把朕放眼裡!”
即便梁帝再寵愛這個兒子,痛失長生不老藥,盛怒之下也不會輕易揭過。
恰逢南方瘟疫蔓延,滿朝文武無人想去送死,梁帝便命宣王南下,瘟疫不除不準回京。
前世那一別,陸雪擁與應我聞再見時,已是琅風崖上,生離死別之際。
只是前世梁帝尋找不老藥,也是五年後,為何今生卻提前了?
應我聞自然不知他心裡如何想,湊近盯著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應昭若是得到了長生不老藥,以他那多疑的性子,你猜他會讓誰試藥?”
“你告訴我這些,就是要我幫你去殺了那個道士?”陸雪擁回望他,試探問道。
若非如此,他實在想不到應我聞為何要這樣做。
至於應我聞又為何要殺道士,呵,瘋子殺人是不會講道理的。
應我聞沒有回答,而是帶著陸雪擁一腳踹開了房門。
那位前世曾見過幾面的道士卻不像曾經那般倨傲,見了應我聞就像見了自己的爹,連滾帶爬地跪到應我聞面前,“不知殿下今日來,有何吩咐?小的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取得了劉公公的信任,下月……下月十八便會安排小的面聖。”
從頭到尾都不敢仰頭,連聲音都發著抖。
應我聞淡聲道:“藥呢?”
道士連忙從懷裡取出兩個一模一樣的錦盒,雙手捧到應我聞面前,點頭哈腰,“殿下您過目。”
應我聞打開左邊的錦盒,隨手將藥丸往嘴裡一扔,眯了眯眼,“不夠甜,到時候陸公子試藥的時候若是皺了一下眉頭,本王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是,是……”
陸雪擁並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這是擔心他怕苦,不過是應我聞又以他為幌子,一邊膈應他,一邊恐嚇旁人的手段罷了。
不需應我聞過多解釋,他約莫也知道,這兩顆藥,一顆是所謂的長生不老藥,一顆便是屆時他試藥時所吃的假藥。
他甚至不用問應我聞為何要做這些多余的事,因為答案必定是,他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應我聞手中。
而應我聞陰差陽錯做的這一切,又正好讓他不必再偽裝心頭血被取走後的虛弱。
他沒有理由不配合這一切。
只是——
陸雪擁的目光落在那顆泛著金色光澤的不老藥上,面色一變,“所以你是要弑——”
“有些人活得太久,就會變成禍害。”應我聞理所當然道:“應昭的命數,該到頭了。”
可是這一切前世根本沒有發生過。
陸雪擁猛地想到什麽:“所以陛下如今身體康健,都是假象,其實是你暗中下了手。”
否則為何如此迫不及待就要尋找長生不老藥?
“為何要這樣做?”
應我聞定定地注視他,黑眸中籠罩著陸雪擁看不透的情緒:“因為我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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