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擁啟唇正欲解釋,便被男人欺身而上堵住了唇,耳邊充斥著急促沉重的呼吸,完全將殿外的動靜覆蓋。
他被吻得眼眸氤氳出水汽,半闔著眼皮,裸露在紗幔外的腳趾可憐的蜷縮著。
那冰肌玉骨的身子好似被暖爐暖化成了一灘柔軟的水,他習慣性地閉著眼維持著最後的體面,卻並未瞧見身上的男人微微側過頭,目光穿過半透的紗幔與窗欞望向人影重重的殿外,眼底是令人膽寒的殺意。
但當應我聞重新轉過頭親吻心上人微顫的眼睫時,眸光又驟然沉醉起來。
“我總聽見什麽聲音。”陸雪擁抬眼看他。
“哪有什麽聲音,心肝定是聽錯了。”應我聞低頭輕緩地啃咬他的耳朵,嗓音像是醉了,“你若是真想聽見什麽,不如為夫在賣力一些,定讓你聽個夠。”
陸雪擁聽懂他那混帳之言,眼角更是泛起羞恥的紅,徹底沒了去殿外一探究竟的意思。
殿外,樓鶴被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壓住,口中亦被承乾殿的掌事宮女塞入了白布,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自太子兵敗禦書房,樓府便被連坐入了詔獄。
說來可笑,樓府也算是顯赫之家,如今卻因嫡女嫁給了一個慣作牆頭草的禁衛軍統領而連累了滿門。
當初樓鶴被退婚之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而如今把控朝政的宣王又與朝廷新貴的那位陸大人關系匪淺,往日門庭若市,一朝落敗竟無人敢為樓府求情。
最多就感歎一句樓府時運不濟,被女婿連累。
但樓鶴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巧合,包括陸雪擁在內,都被這個不學無術的宣王殿下蒙騙了!
樓府女眷根本不是被太子騙入宮,而是宣王假借著皇后口諭來了一出栽贓嫁禍。
目的不過是在絆倒太子的時候,不但還能解決掉軟硬不吃偏偏心系嬌妻的禁衛軍統領,還能將樓府拖下水。
應我聞從一開始就想至他於死地。
所以他不惜一切代價從詔獄跑出,就是為了見到陸雪擁,然後拆穿這一切!
可他來得時機不巧。
樓鶴被暗處的影衛用暗器定了身,只能任由禁衛軍將自己拖走,他倔強地盯著緊閉的宮門,忽而眸光微轉,從窗欞的縫隙間看見床榻上簾幔晃動,一隻白皙似玉的腳不慎從簾子裡探出,小腿肚還發著顫,卻又隨即被男人握在掌心重新抓回去。
那雪白的腳踝處紅痕斑駁,刺紅了樓鶴的眼。
青天白日,他應我聞怎敢染指天上明月?!
可他的眼神很快又頹敗下去。
若非明月甘願被拉入凡塵,誰又能強迫得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陸雪擁?
樓鶴好似陷入了魔怔中。
為什麽……為什麽會到今日這般田地?
直到他重新被抓回詔獄,也沒有想出答案。
沒有答案,或許他還能在被發配邊疆後,渾渾噩噩過完這一身,但偏偏有人並不願意就這樣放過他。
深夜子時,他被應我聞的人五花大綁帶出了詔獄,如同破布般被人丟在了那位悲天憫人的國師面前。
而那位宣王殿下就懶洋洋坐在他們前方,衣襟微微有些凌亂,脖頸處的抓痕刺眼極了。
“我說神棍,幫他恢復一下前世的記憶應該不難吧?”
國師閉著眼長歎一聲:“眾生皆苦,殿下如今既已得償所願,何苦再折磨旁人?”
“眾生?陸雪擁難道不是眾生之一?他的苦便不算苦嗎?!”應我聞聞言驟然狠厲下來,“本王沒有請求你的同意,而是命令你,否則明日便送你的眾生去見鬼。”
“陸大人若是知曉……”
應我聞冷笑一聲:“你覺得本王會讓你們這群虛偽惡心的東西見到他?”
他會把小雪人藏在乾淨的地方,絕不會再讓這些人去髒他的眼。
國師無法,隻得拿起那據說能看見前世今生的命盤朝樓鶴走去。
當初他也曾用這命盤偷偷覺醒過應有時的記憶,他以為這樣便能讓這位太子殿下對宣王不死不休,大業得成,誰知卻偏偏為情所困。
樓鶴的手觸及到命盤的瞬間,他好似聽見碧落河畔,銅鈴聲清脆,一道打著傘的白色身影在河的對岸漸行漸遠,他心頭一急想要跑上前去,忽而眼前一黑,跌入了那個即將讓他余生都活在悔恨與痛苦中的噩夢裡。
他的意識分明那樣清醒,卻只能親眼看著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將陸雪擁推入地獄。
他看見自己一身紅色官服滿臉漠然站在詔獄裡,站在那渾身血跡躺在角落裡的人兒面前,口中吐露出折辱的字眼。
他怒吼著,想要將這樣令人憎惡的自己打醒,可他的拳頭卻從對方的身體裡穿過。
他跪在那被泥濘玷汙的明月旁,想要將明月攏入懷中,可他探出手,卻隻觸摸到一片虛無。
他分明就在此處,卻什麽都做不了。
琅風崖上,白衣公子神情漠然又決絕,一躍而下。
“不——!不要跳!!”
樓鶴跪在崖邊,身影好似與夢中的應我聞重疊。
他的心臟抽痛得幾欲窒息。
但與他重疊的身影很快追隨那人而去,徒留他跪在原處,睜大眼睛,泣不成聲。
若這是他的前世,是陸雪擁的前世,一切疑惑似乎都隱忍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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