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擁瞥了眼他腰間懸掛的王府腰牌,沉默了。
應我聞沒事做,又找他這個頂頂看不慣眼的死對頭做什麽?
可重活一世,比起以往身邊的那些所謂好友,應我聞反而是他最不憎惡的人。
也罷,左右不過是再被咬一口。
他跟隨著侍從走上天上人間二樓,遠遠便瞧見青年玄衣廣袖臨窗而坐,埋頭正在搗鼓著什麽。
陸雪擁剛在青年對面坐下,目光霎時被案幾上幾個整齊擺放的梨子蘋果吸引。
無他,每一個果子都被雕刻成了陸雪擁的模樣,只是由於臉頰過於圓潤,比起本人來少了些鋒芒,更顯得憨態可掬。
“……”所以應我聞特意請他過來,就是讓他看這個?
“如何,我雕刻的陸小雪,是不是比你可愛多了?”應我聞隨意將指間的薄刃丟在案幾上,得意洋洋道。
他說著,從中挑了一個蜷縮著睡覺的陸小雪,張開血盆大口,一口把圓乎乎的小人兒咬掉,幾下吞入腹中,“只可惜再可愛,還是要被我統統吃掉。”
“……”好幼稚。
陸雪擁掀起眼皮,冷冷地瞅著那張小人得志般的嘴臉,繼而拾起那片被應我聞丟在一旁的刀片,再從果籃裡挑了個最大的梨,垂著眼開始雕刻。
雖然他不像應我聞精於此道,但年少時母親曾教過他一點皮毛,雕一個應我聞綽綽有余。
一盞茶的時間內,應我聞始終直勾勾盯著他手中的梨,此刻終於忍不住問:“你雕的什麽?”
陸雪擁轉動手中的梨子,將正面展示給應我聞,淡淡道:“一隻土狗。”
應我聞盯著那隻齜牙咧嘴的土狗看了半晌,陰惻惻道:“醜死了。”
陸雪擁頷首:“看來你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他說著,就要將那隻土狗送入口中,卻被應我聞驀地伸手奪去。
“怎麽,怕我把你吃掉不成?”陸雪擁冷漠道。
應我聞聽他如此說完,傾身朝他湊近,眼神玩味:“陸雪擁,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陸雪擁:“?”他說什麽了?分明應我聞方才也是這般示威,怎麽輪到他就不行了?
他並未意識到對方與自己的距離已經屬於曖昧的界線,只是攤手示意:“還給我。”
“到了我手裡的東西,斷沒有再送出去的道理。”應我聞手裡握著那個梨子,也不吃,顯然就是要和他作對。
“隨你。”陸雪擁不會和他客套,抓起案幾上一個哭唧唧的陸小雪就要往口中送,卻被應我聞再次奪走。
只不過這一次用的是嘴。
“讓我嘗一口你的。”應我聞一口咬斷陸小雪哭泣的腦袋,認真道:“你手裡這個,沒我的甜。”
陸雪擁神色僵了僵,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那人唇瓣擦過的溫熱觸感。
他冷著臉將梨子丟向應我聞。
“陸雪擁。”
“……”
“陸雪擁?”
“……”
見人鍥而不舍打算一直喊下去,陸雪擁冷冰冰地開口:“做什麽?”
“沒什麽,就是……你耳朵好紅。”
-
這一幕在旁人眼中無異於打情罵俏。
天上人間酒樓對面,是同為酒樓的一縷炊煙。
此刻一縷炊煙頂樓的天字號廂房內,兩位面容不俗的青年相對而坐。
將方才的一切收入眼底,樓鶴重重放下手中的酒杯,臉色已是一片暗沉。
江上柳坐在他對面,自然也將陸雪擁與應我聞的親昵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他藏下心中的嫉妒,試探地開口:“陸公子與宣王殿下的關系好像不似旁人口中那般劍拔弩張呢。只是陸公子好歹也是樓公子的未婚夫,此舉實在是有些不妥。”
如今他與陸雪擁的關系既已徹底破裂,再一口一個兄長,只會讓人覺得他虛情假意。
樓鶴聞言,卻又有些心不在焉。
如今他這個未婚夫,不過是名存實亡。
自相府那一日別後,陸雪擁再未見過他。
哪怕他每日都去相府,那扇門再也未曾向他敞開,甚至運氣不好時,還能碰見同樣被拒之門外的顧飲冰。
陸雪擁與顧飲冰之間應是也發生了什麽,但如今他心煩意亂,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去一探究竟。
此刻聽江上柳如此說,心中隱隱覺得怪異。
若不是陸雪擁已然想要與他解除婚約,這話就像是在挑撥他與陸雪擁的關系。
但不可否認,他心中依舊被挑起了怒火。
陸雪擁怎麽可以和應我聞那個瘋子走得如此近?
尤其是瞧見應我聞假裝不經意舔舐過少年素白指尖時,他更是沒忍住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了身,滿臉的戾氣如何都遮不住。
樓鶴抬腳就要往外走,袖子卻被江上柳一把拽住。
江上柳焦急道:“說好今日陪我,此刻卻又要把我一人丟在這裡去找他嗎?”
樓鶴不耐地擰眉低頭看去,卻又恰巧看見江上柳放在袖中的玉蘭吊墜。
那是他為感謝救命恩人,離別前留下的信物。
樓鶴盯著吊墜出神半晌,臉上的不耐消散,眉目也溫柔下來。
他閉了閉眼,將那二人親近的場景強行從腦海中驅散,歉疚道:“抱歉,方才是我不好,我哪裡都不去,就留下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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