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那應我聞既不插手朝政,殺害的人多少都有些手腳不乾淨,便是天子與庶民同罪,卻也落不到一個死罪。
是以,陛下乾脆吩咐了身邊的人,不是要死要活的大事,都別拿那逆子來煩他。
陸雪擁卻不禁想,應不識年少時也是這般,後來他做了伴讀時常在身側規勸方才收斂,陛下與先皇后為何卻從不厭惡?
分明二人是雙生胎,分明二人皆是同一張臉,未免太不公。
可他如今身處成王陣營,這不公二字自是輪不到他來說。
陸雪擁轉身離了王府,繼而從轉角處悄無聲息翻牆潛入了王府。
他有一種莫名的直覺,這個時辰,說不定這位驕奢淫逸每日隻知遛鳥賞花的宣王殿下尚未起身。
只需在宣王醒來之前找到齊長明將其帶走,他就不信這應我聞丟了面子還敢來找他麻煩。
然而足足半個時辰,他翻遍了整座宣王府都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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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棵枝葉繁密的桂花樹上,男人一襲深紅外袍,衣襟半敞開露出鼓囊的胸膛與腰腹,發絲凌亂鋪散在肩頭,虛虛睜著的漆黑眼眸倒映著那一抹白色身影。
顯然還未睡醒就爬上了樹。
“影一,你說這個陸雪擁到底哪來的膽子敢孤身一人闖入我的王府?”
下方的影一順口接道:“豈止是膽子大,和逛自家院子似的。”
應我聞輕笑一聲,一腳把人從樹下踹下去,“既然知道還不把他抓過來,我養著你們是讓你們和我一起看熱鬧的?”
一炷香後,影一帶著滿臉青紫瘀痕一瘸一拐走回樹下,仰頭看時兩條血跡從鼻孔內竄出。
“主子,我們打不過他。”
應我聞不耐煩地睜開眼睛,陽光被樹葉間隙篩過落在他鋒利的眉眼。
“我平日裡怎麽教你們的?打蛇打七寸,影九搜集情報那麽多年,難道連一個丞相之子的弱點都找不到?”
影一用袖子抹了把鼻血,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不說話。
如果他的眼睛會說話,那定是在說:還真沒有,那可是是閨閣小姐們公認的夢中情人!
“一群廢物,還得我親自出手。”應我聞臭著臉跳下了樹就要往前走,卻被影一攔住。
“主子,咱們不能輸了氣勢。”影一瞥了眼宣王殿下亂成一團的頭髮與睡夢中被壓皺的衣襟,“所謂蓮隻可遠觀不可褻玩,那是因為一旦站得近了對比慘烈,您確定要這樣去見人?您可是自稱能風頭整座京城無人能敵的男人,若是遇見陸雪擁恐怕……”
在應我聞陰沉的目光下,影一默默閉上了嘴。
又是半個時辰後,鬥獸場高台之上。
陸雪擁坐在宣王殿下對面,目光從男人那身金線編織點綴紅寶石的黑色蟒袍再到男人左手上分別帶著的三個形狀不一的黃金戒指的尾指無名指與中指,不禁嘴角微抽。
那一身璀璨奪目的顏色幾乎晃花了他的眼睛。
但卻並不醜,男人俊朗矜貴的相貌與渾身散漫的氣質,這身華麗的裝飾只會是錦上添花,更顯出幾分居高臨下的氣勢。
“陸公子大駕光臨宣王府,本王有失遠迎。”口頭上說著恭迎的話,神態卻極度敷衍。
陸雪擁淡聲道:“你知道我的來意。”
“嗯?我以為陸公子是個聰明人。”應我聞在他冰冷的目光下,一腳踩在身前的桌沿上,整個人懶洋洋往後靠在椅背上,“你搶走了本王新得來的玩具,本王勉為其難換一個不怎麽看得上眼的,而不是直接讓陸公子成為下一個陳國公之子,難道還不夠給丞相府面子麽?”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陸雪擁面無表情掃過男人身後鼻青臉腫的暗衛,“顯然,你未必有。”
早在應我聞走近時,他便感受到對方身上深厚的氣息,知曉對方武功定是不俗,但暗自比較一番後,他並不畏懼。
想要贏他那那麽容易。
“不如這樣,我與陸公子比一場,贏了人你帶走,輸了的話……”應我聞湊近,惡意的目光掃過他清絕的眉眼,“就得用你的命,換他的命。”
陸雪擁絲毫不曾猶豫:“可。”
然而所謂的比試卻並未他所想的刀劍過招。
只見男人打了個響指,幾個侍女便端著盛有酒壺的托盤魚貫而入。
“一共五壺桂花釀,誰先倒下誰就認輸。”應我聞笑嘻嘻道,“怎麽樣陸大才子,要和我比麽?”
陸雪擁從未喝過酒,卻見過每到夜裡,平康坊外爛醉如泥的壯漢。
他不明白,不過是一壺酒,怎麽可以將人變成那副醜陋不堪的模樣。
他自認克制力足夠,覺著自己定不會被一壺酒迷亂了心神,便應了下來。
應我聞率先喝了一杯,繼而將一杯酒推到他桌前,桂花清香縈繞在鼻尖,連那點酒味都不那麽令人討厭。
陸雪擁接過瓷杯,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一路燒過胸膛,他微微擰起眉,清冷的眸光像是被揉碎了。
“看上去矯情,喝酒倒還算痛快。”
應我聞慢悠悠替他倒下第二杯酒,酒杯尚未遞到那人面前,便只聽得一聲碰撞悶響,陸雪擁已經頭枕著手臂趴在桌沿上醉得不省人事。
一旁的影一忙諂媚恭維道:“不愧是主子,一杯酒就把他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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