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員們吃飽喝足,圍著影影綽綽的篝火跳舞,季庭嶼看著他們一張張映著火光的鮮活臉龐,總覺得前世那場奪走所有人生命的爆炸就像場夢一樣。
有幾個小孩兒喝醉了跑來找季庭嶼:“老大……你真不要賀總了嗎……賀總多好啊……”
“他很好,但我要不起了。”
“真不要了?真不要那我要啦!”有幾個人趁著酒勁起哄,起著起著就越來越小聲:“其實我一直喜歡他……但他太完美了,我想都不敢想……”
季庭嶼沒生氣,也不在意。
他知道這小孩兒心思單純還羞怯,估計是看到賀灼身受重傷還被自己拋棄忍不住心疼。
“是啊,他那麽完美,喜歡他很正常。”季庭嶼按著剛好不久的左肋骨,仰頭喝了口酒。
小孩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老大你是說……我、我可以試——我能請兩天假嗎,我想去醫院照顧他。”
這麽一會兒“賀總”就變成了“他”,季庭嶼喝酒的動作僵了片刻,按了按眼睛,心臟酸得抽抽著疼。
抬眼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小孩兒,就是賀灼前世最喜歡的知情識趣乖乖仔兒那一掛。
“行啊,給你假。”
他舉杯笑道:“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
“哢呲——”
身後不遠處傳來樹枝被踩斷的聲音,貓咪的耳尖敏銳地動了一下,沒有回頭看。
明天就要啟程,今晚要打包行李。
他沒在下面呆太久。
酒喝得雜,有點醉了,沙漠青要扶他上樓,被他回絕:“讓我自己去吧。”
路燈昏黃,將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長。
季庭嶼搖搖晃晃地走回辦公室,開門,開燈,踢掉鞋子,剛一轉身就被冰涼的胸膛從上罩住。
高大的男人幾乎埋在他肩上,虛弱的手臂強攬住他的腰。
“百年好合……”賀灼顫抖地貼著他額頭:“你都沒有祝過我們百年好合。”
貓咪看著他的眼,開口是葡萄酒味。
“我向小貓神許過願,希望我們一生一世在一起,可他不聽我的。”
賀灼笑了,彎起的眼窩裡卻全是淚。
“哪來的小貓神這麽不講道理,我們那麽多磨難都過來了,為什麽就不能一生一世呢……”
“不關人家的事,是花掉了。”季庭嶼平靜地告訴他:“後半夜的時候花掉了,我沒碰它就掉了,我又撿起來戴了回去,你看,是老天爺不讓我們在一起。”
“那就讓老天爺去死!誰攔著我誰就去死!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求求你,別這樣……”
賀灼在他耳邊哀求,用盡全身的力量把他往懷裡揉,那麽高傲矜貴的狼王,此刻卑微得比一顆沙礫都不如。
季庭嶼隻問了一句:“你鬧夠了嗎,我把園丁和廚師都殺了,還有七八個沒找到的面孔也已經列入名單,這半個月沒有報復你,不代表我不想。”
說完伸出雙手狠狠推開他,當胸就是一腳!
賀灼傷得那麽重,剛剛能下床走路,哪能受得住,踉蹌幾步“砰!”地一聲重重撞在牆上,又彈倒在地,後背的紗布登時被沁出的血染紅。
不及起身,閃著寒光的匕首直刺向胸前。
季庭嶼握著刀毫不猶豫地往他胸膛扎去,賀灼下意識伸手格擋,卻發現刀尖根本就沒挨到自己。
“我平生最恨別人騙我、背叛我、利用我,我那麽信任你,這三樣你全幹了!”
反手給了他一巴掌,抽得賀灼背過臉去。
“你從第一天起就那麽了解我,知道我的喜好,知道我的習慣,知道我的一切我的全部你都知道,那上輩子呢?你他媽早幹嘛去了!我等了你三年,你看過我一眼嗎!”
他不是上一世唯唯諾諾的可憐蟲,賀灼施舍給他一句問候就要奉為圭臬感恩戴德,他是發狂的獅子,是睚眥必報的貓,披著強撐出來的面具發泄憋了半個月的怒火。
“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是不是很沾沾自喜啊?”
“上輩子被你磋磨成那樣的人,這一世還傻乎乎地愛上你,被你迷得暈頭轉向,這種滋味一定很爽吧?”
“難怪你就像個色情狂一樣天天想著摸我操我,我他媽還把那當喜歡,到頭來,是我前世沒給賀先生操到,你是不是到死都覺得可惜啊!”
他吼得眼睛充血,整個人就像坍塌的雕塑一樣發抖,不再飽滿的耳朵胡亂搖晃,昭示著這隻小貓歇斯底裡的憤怒背後,到底有多絕望和無助。
“怎麽不說話?被我說中了?啞口無言了?我讓你說話!”攥著他的衣領一把拽到面前。
四目相對的那刻,賀灼輕輕掰開他的手。
“別用這隻手握刀,硌出血了……”
季庭嶼憋了半個月的眼淚倏地滑了下來。
“怎麽瘦成這樣,你不吃飯嗎?”
賀灼抬手摸他瘦削的臉,心臟仿若被凌遲。
“發燒好一點沒有,還有感染嗎?”
“這兩天一直下雪,骨頭疼不疼?”
季庭嶼感受著他掌心的溫熱,故作狠厲的外殼被輕松擊垮,手臂驟然脫力,匕首從掌心掉落。
“關你什麽事,和你有關系嗎……”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要你了,你還敢到我面前晃,我打死你找個地兒埋了就是兩分鍾的事,你以為我還會心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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