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一會兒魚,潤雪右掌心托腮,閑情逸致地欣賞坐在他前排的嚴路。
前排,男生微微低著頭正在寫字,低垂的後頸露出薄白的一截皮膚,脊背帶著少年身量拔高時的單薄,給人一種冬日裡凜冽的氣息。
僅僅是看幾眼,潤雪的姿勢就從單手托腮變成了雙手托腮。
看得正起勁,完全沒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
後門,一道神秘莫測的高大身影忽地閃現到門口。
這人正是每個班級都獨有的,最喜歡在晚自習時分,搞暗中觀察的班主任。
老於放輕呼吸聲和腳步聲,往教室裡大概地掃一眼。
很好,並沒有誰低著頭看腿(玩手機)。
前排有幾個學生在開小差,中間有幾個學生還在一邊吃東西一邊寫,一個不慎,手裡的辣條掉在試卷上,那學生驚恐地拿起試卷,試圖把辣條碎屑拍乾淨。
後門,老於又想起才兩百分出頭的天縱奇才。
要知道,自從老於評上特級教師職稱後,就一直帶四中最好的班級。
四中升學率最鼎盛時期,理科最好的尖子班全體學生都上了重本,一半去了TOP1、2的學府,華清和燕大。那一年還被稱作奇跡。
他已經很久沒管教過所謂的差生了。
下午空閑時,他還特意去找了校領導一趟,委婉提出依照潤雪的成績,估計很難跟上十班進度,也很難融入十班的知識複習體系。
言外之意就是,潤雪去普通班都吃力,為什麽要把他安排進最好的尖子班。
“老於啊,這件事你有所不知……”
校領導拍拍於華的肩膀,洋洋灑灑說了幾千字。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潤雪的家長點名要進十班,給的實在太多了。
校長:“當然,以後他的成績可以不計入十班的成績考核。”
“你就當那孩子是個旁聽生就好,他乖著呢,成績差是差點,打架、抽煙、逃課,壞的一樣沒學。”
校長說了八百句好話,於華才終於接受這個現實。
所以,讓他看看成績差的乖學生現在有沒有在努力——
老於懷著激動的心情定睛一看。
乖學生此刻正坐在座位上發呆,看前面看得出了神。
“好看嗎?”
老於潛伏靠近,冷不丁地出聲。
潤雪被嚇得一哆嗦,抖著腿條件反射性地站起來,板凳在安靜的自習晚發出刺耳的聲響。
全班同學都往後轉頭,包括嚴路。
氣氛安靜得能擰出水。
“看什麽那麽專心啊,什麽比試卷還吸引你,成天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之後高考怎麽辦,大家都在認真學,就你在浪費時間。”
老於批評教育時,口頭其實帶著幾分氣。
底子本身就不好,還不知道認真一些。
開小差被捉住,潤雪白皙的臉蛋漫開了血色,好半天,潤雪才支支吾吾說了個:“對不起,於老師,我下次不會了。”
老於還想再批評兩句,瞥見潤雪泛紅的眼睛,喉嚨裡的話倏地也說不出口了。
畢竟……才轉過來的第一天。
“先坐下繼續學吧,下次別再這樣了。”
於華說完抬眸一掃,扭頭看好戲的學生立刻轉了回去。
潤雪紅著臉坐下,仍舊有些不好意思,余光瞥見嚴路在看他,潤雪更是羞窘地低下頭。
他捏著筆,將注意力放在試卷上。
心想班主任教育得很對,本來和父親說轉學時,就是以想要好好學習為借口。
上輩子,潤凌琛一直很遺憾他的成績,特別希望潤雪能夠去華清讀書。
“你媽媽是華清的博士,你的名字還是你媽媽想起華清那滿園的純白聖潔的瓊花,就取了個單字雪,象征純潔、高貴的品格。”
後來潤雪也去過華清,並不是以學子的身份,是以投資華清的企業家身份參觀學校。
漸漸地,潤雪沉下心,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面前的數學試卷上。
頭皮微癢,有腦子要長出來的感覺。
一題接一題,CPU都快被乾燒了。
沉浸在某一件事情裡,時間就好像過得特別快。
潤雪不明白的知識點太多了,做題速度很慢,好不容易才算出幾道選擇題,下課鈴聲打響。
潤雪並沒有立馬停下筆,手裡的這道題還沒算出來答案,較著一股勁,不算完心裡堵得慌。
他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終於,又花了三分鍾才算出答案:根號2。
興致衝衝地填選項。
潤雪:“…………”
ABCD裡沒有根號2。
潤雪瞪大眼睛,忘記了該怎麽呼吸。
為什麽剛才他計算的時候,有一種暢遊在深奧的知識海洋的學霸錯覺。
一抬頭,他就對上了段凡欲言又止的表情。
潤雪:“?”
段凡輕咳兩聲,指了指草稿紙上的某一處:“你從這裡就開始算錯了。”
潤雪仔細一看,好像還真是,看著那滿頁的計算過程,羞窘得差點昏過去。
偏偏嚴路就坐在他前面,他和段凡的對話,肯定全被嚴路聽到了耳朵裡。
“還有……”段凡有些難以啟齒。
潤雪倒吸一口涼氣:“還有?!”
段凡狠下心直言:“你前面六道選擇題,答案都和我的答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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