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錢就下桌,老李,你替一下嚴哥。”
坐在沙發上刷手機的中年男人應了聲,不緊不慢地起身:“這就來。”
嚴一平坐在牌桌上不肯走。
臭婊子沒一點人情味,等老子以後飛黃騰達了,這裡還有你說話的份。
“我最近不是手頭有點緊,要是今天贏了錢,肯定立馬還你。”
“再說,你怕我沒錢啊,等過幾年房子規劃一拆,有的是錢。”
到時候百來萬下來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老板娘:“狗屁有的是錢,你都欠多少了,只怕利息錢都還不夠。”
幾個牌友閑侃:“就是,再說了你那套房子面積也不大,你能分多少?”
“拆遷八字都沒一撇,以後還不知道如何呢。”
老李走到嚴一平跟前,拍了他兩下示意他讓座。
嚴一平不情願地挪身,也沒走,坐在旁邊看他們打牌。
新一輪發牌中,老李提起:“對了,你家那個孩子明年就高考了吧?他成績怎麽樣啊?”
在這邊長大的小孩裡,許多小孩小學成績還行,到了初、高中就跟不上課程,泯然眾人矣了。
前幾年沈桉還沒嚴重到住院,每當街坊鄰裡問起,她的笑容溫柔中帶著點自豪,說自家孩子每次都是年級第一名,學得很辛苦,她心疼得厲害。
說這話時,沈桉手裡還拎著一條魚,打算晚上回家熬湯。
她纖細的手臂上有一條青紫色的淤青,鄰裡都知道那是沈桉男人打的。
他們都覺得嚴一平挺不是人的。老婆、兒子踏實又勤奮,攤上個孬種的爹。
也聽說過沈桉要和嚴一平離婚,但離婚哪有那麽輕松,就嚴一平那個混蛋樣,沈桉就算能離婚,不死也要脫層皮。
“明年高考,好像是吧。”嚴一平記不清了。
“什麽明年,後年才高考,我兒子也是四中的,你這個當爹的還沒我清楚。”一個胖墩墩的卷發女人道。
每次年級總排名成績單上,第一名都是嚴路。
別提她有多羨慕沈桉了,可對比下嚴一平和老公,還是她活得滋潤點兒。
牌友們笑呵呵地說等嚴路以後名牌大學畢業出來工作,嚴一平就可以享清福了。
“享清福個屁,他整個就一白眼狼,有點錢就去養他的病癆媽。”
嚴一平在牌友那裡蹭了個煙,煙霧模糊了他的五官,“從小吃我的,穿我的,翅膀硬了還跟老子動手……”一想到嚴路發狠的那個勁,嚴一平咂摸了下嘴。
“和那個臭婊子一樣養不熟,跟我那麽多年了還想著出去亂搞……”
他說話難聽,好歹也是自家老婆兒子,一口一個婊子,牌桌上的人面面相覷。
有人開口勸,嚴一平罵得更起勁,等嚴一平罵累了,整個房間裡只有打牌的聲音。
牌友們剛才都沒怎麽聽他罵,權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其實你還是對孩子好點吧……”
“昨前天我晚班回來還看見你兒子從豪車上下來。”
“四中成績那麽好,等到了大學人脈平台資源更豐富,你現在和兒子鬧那麽僵……”言外之意就是小心嚴路以後不給他養老。
“豪車?什麽豪車,那個兔崽子還能認識有錢人?他也配。”嚴一平嘴上這麽說,心裡卻起了疑問。該不是臭婊子的姘頭回來找她了吧。
好心建議的胖女人翻了個白眼。
活該老婆兒子不親。
……
在茶坊裡坐了一會兒,嚴一平有些坐不住,打電話給沈桉想打聽幾句,電話又一直沒人接,心裡更是煩躁,離開茶坊前他猛灌了一口茶水。
回去的路上,嚴一平越想越氣,腦子裡已經浮現那女人和野男人上床的狐媚樣,惡狠狠地踹了腳街邊的易拉罐,“哎喲疼死老子了,操。”
仔細一看,那易拉罐裡面灌了水泥,結結實實地嵌在地裡。
嚴一平不斷地咒罵搞出這種傻逼玩意兒的熊孩子,邊想邊罵。
快回到家時往巷口裡一望,一隻體格圓潤的狸花貓正低著頭美滋滋地吃罐頭,時不時還喵一聲,旁邊竟還放著貓窩。
他知道這隻貓,在這邊住的幾個女孩子經常過來喂。
嚴一平拐了進去,狸花貓被喂養了有一段時間,膽子比較大,聽到腳步聲也只是暫停看了眼,又繼續吃罐頭。
嚴一平火氣蹭地一下湧到喉嚨,抬腳一踹,淒厲的貓叫聲劃破漆黑的夜幕。
狸花貓翻滾起身子想逃跑,受了傷又跳不到高處,等男人湊近,貓恐懼地蜷成一團。
惡狠狠的一腳又踢了過去,狸花貓忍住疼般費力地往男人臉上一抓,男人眼睛都要炸開,一摸眼皮全是血。
他雙目漲紅,隨便拿起垃圾堆裡的一根木棍,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下這貓,他敲了一棍,貓咪瘋狂逃竄,最後躲到垃圾桶的中間喵嗚地叫著。
幾個大垃圾桶並排在一起,裡面滿是發了酵的剩飯剩菜,臭氣熏天。
嚴一平面露嫌棄:“今天算你運氣好。”
丟了棍子,嚴一平去附近小賣部裡賒了兩瓶啤酒才慢悠悠地轉回家。
……
平房裡,就嚴路那間臥室還亮著燈。
門外,嚴一平把酒瓶擱在桌面上,砰砰砰地敲響房門。
一開始嚴路沒搭理他,繼續握著中性筆做手裡的試卷,可今天敲門聲和髒話持續時間比以往還要久一些,有一種不開門就不走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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