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想到,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怨恨,就連在夢中說著的都是殺了他們。
更憂心的是,這口中的‘他們’到底是誰。
“安安,不難過,娘親在呢,娘親在呢。”
在柳女蘿的溫柔安撫下,安安的表情漸漸放松了下來,終於能喂進去藥。
“娘,娘親……”
安安被藥苦醒,睜開眼睛後看見守在床邊的柳女蘿,眼淚又滾了下來,攥緊了她的手,一直重複著那兩個字。
“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了?”
“安安,你不要這樣,跟娘親說是發生了什麽事,好不好?”
小臉因為高熱燒的通紅,眼睛一直在盯著娘親看,柳女蘿沒忍住也落下了淚。
已經是後半夜可她絲毫困意都沒有,隻擔憂著這個小家夥是不是在她沒瞧見的地方受了些什麽天大的委屈。
“娘親,安安怕,你不要走好不好?”
柳女蘿把安安抱在了懷裡,嬤嬤拿了薄被過來蓋在他身上,知道母子倆有話要說就先退了下去。
“好,娘親不走,就一直在這裡陪著安安。”
“娘親,有你真好。”
安安輕聲回答,他分不清楚夢境與現實,也分不清上輩子跟這輩子。
混混沌沌的仿佛快要死了,就像上輩子他臨死前的那段時光一樣。
身體甚至傳來了暖融融的感覺,像在冬日裡曬了一場非常舒坦的太陽。
系統看見安安這幅仿佛要解脫的模樣,真想穿越過來狠狠敲一下他的腦袋,那明明是它花費自己積分給他兌換的半個時辰金手指。
這個年紀的安安話說不清楚,腦海中想好了想表達的意思也沒辦法流暢說出口,所以系統就幫了個小忙。
這個真相,終究是要讓柳女蘿知道的。
“娘親,我沒有害死你,我沒有。”
“沒有,怎麽會是你害死了我呢?”
“爹爹,兄長,都說是……他們罵我是掃把星,克親,說我該死。”
安安吸著鼻子說出了這些辱罵的語言,讓柳女蘿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她沒聽懂安安這句話的意思,卻又好像隱約有了猜測,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愈發不安。
“娘親,我沒有,我害怕,你別走。我不是廢物,我不是廢物。”
安安一雙手想抱住自己的頭,因為過度刺激雙手都在微微顫抖,柳女蘿用力把他抱在了懷裡,在他的耳邊一遍一遍重複。
“你不是掃把星,不克親也不該死,更不是廢物,你是娘親的珍寶,千金不換的珍寶。”
柳女蘿本來就非常聰慧,憑借安安說的這些話大概能夠拚湊出真相,安撫了安安的情緒後,才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你……是重活了一世麽?”
面對自己信任的娘親,安安沒有絲毫隱瞞,輕輕點了點頭。
“嗯。”
得到這個答案後,柳女蘿卻像是見鬼了一樣,安安此時在充斥著安全感的懷抱中漸漸睡去。
柳女蘿僵坐在那裡半個時辰左右,直到嬤嬤不放心想進來查看時,門被推開的聲音才讓她回過神。
按照安安所說,上輩子她應當是在生產時離世了,留下安安被唐韞養大。
由唐韞做主的唐家,唐俊成了他的養子,也就是安安口中的兄長。
安安背負克親之名長大,被父親和兄長辱罵、貶低、嫌棄。
而這一切,他們甚至是打著為她報仇的旗號去做的。
這樣一來,安安之前為什麽那麽厭煩唐韞和唐俊的接觸,唐韞一抱著他就哭,也就能說得過去了。
嬤嬤把安安放回了床榻上,看見柳女蘿還坐在那裡,壓低聲音提醒道:
“姑娘,天馬上就要亮了,您也去歇息一會兒吧。”
一夜未眠的柳女蘿現在一丁點睡意都沒有,軟塌上的桌子墊著手肘,用手扶著額頭,看著窗外天漸漸亮起,思緒萬千。
若是當真她在生產時去世……
已經病了一場的娘肯定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爹爹跟娘之間這麽多年的感情,想必身子也會差上不少。
甚至連在宮中的姐姐,都會受到一定影響。
若是放在最開始,柳女蘿或許會自己說服自己,唐韞之所以那麽做全都是因為愛她,才會遷怒於安安。
可現在她把唐韞看的很清楚,也因為現實認識到了什麽叫做人心易變。
他不愛自己,他愛的只有權勢、地位,所有一切在這兩者面前都可以淪為犧牲品。
之所以會對自己好,是因為她是國公府的女兒,性格又溫柔賢淑,事事以他為先,嫁妝豐厚能養得起一家人。
在自己有孕之前,對唐俊也還算不錯,幾次都有想收養他的打算。
愛她的這個理由根本不成立,比起這個柳女蘿更願意相信唐韞之所以那麽做,全是為了他的那個養子,才會刻意打壓安安。
讓安安成為外人眼中愚鈍不可教化的朽木,那國公府看在她的份上給出的許多幫助,也就自然而然落在了唐俊的身上。
只要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甚至付出生命才生下來的孩子,居然被唐韞那樣對待,柳女蘿心頭的火氣就根本壓不住。
她身為當事人,設身處地幻想了一下,如果那件事情真的發生的話。
她會怨恨嘴上說著讓自己不能懷孕,卻在滿了三個月之後才勸著她把孩子打掉,虛情假意的唐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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