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過年這會能睡個懶覺,還不用幹什麽活,能吃個肉。
都喜歡過年。
“知道了,就起。”薑二苗扯著嗓子先應了聲,不跟三花玩了,說:“快起了,不然飯要涼了。”
“知道了二哥。”
兩人穿了衣裳,出門洗臉,薑二苗是拿榆樹木棍刷牙,薑三花有樣學樣,求著二哥給她也做了個‘牙刷’。薑大壯每次見這樣,都會笑說:“大講究和小講究。”
薑二苗漱口呼嚕呼嚕,吐了水,跟他哥說:“小越哥講衛生,要是嘴巴臭了吃飯不香,旁人跟你說話都要離八丈遠,我嫂子肯定不願意跟你說話。”
薑大壯就急,“我嘴才不臭!”只是背著人時,偷偷哈氣聞一聞,他聞不出來,嘀嘀咕咕:“榆木樹棍真那麽好使?那我也弄一根,反正也不要銀錢……”
薑三花偷偷跟二哥笑,小聲說:“大哥肯定要折榆木樹枝。”
一家人吃了早飯,就是粗糧饃饃,配著稀飯,還有醬菜。薑二苗一吃飽,收拾碗筷進灶屋洗,薑母難得歇一歇,坐在屋裡發愁,薑老太見薑母連連歎氣,沒好氣說:“大過年的,你這是幹啥。”
“娘,我操心二苗,要不托媒婆找找給找個好的。”薑母這會不怕婆母了,還是兒子婚事佔了上風。
獵戶孤兒一個,人單勢孤就是在村裡買田地,也不可能說買就買,大廟子村三村合一,是人多,姓氏雜,可獵戶不一樣,都不知道啥時候山裡有這麽一位,跟人打交道少,怕是連個戶籍都沒有。
要是沒戶籍,那就是流民。
薑母如何放心的下。
“過完年趕緊找吧。”薑老太嘴上這麽說,心底卻擔憂,想著趁二苗心思還沒那麽硬,趕緊找婆家——可她總覺得給二苗找婆家這事,要黃。
不過他們長輩該操的心要操上,剩下的那就是看孩子了。
薑二苗在灶屋洗碗,還給灶裡埋了個紅薯,三花扒在門縫那兒,薑二苗洗完碗,一眼就瞥到妹子,“幹啥?紅薯還沒好。”
“不是,二哥,我聽到阿奶和娘說給你找媒婆。”薑三花來報信的。
薑二苗手一頓,他看了眼外頭,白茫茫一片,還下著雪,又想到夜裡做的夢,說了句知道了,一會紅薯好了你自己拿。
“二哥你幹啥去?”薑三花機靈聽出來二哥要出門。
薑二苗甩了甩手上的水,說:“小孩子問這麽多,娘問起來就說我找人玩去了。”
“知道了,那你早去早回。”薑三花小大人似得說。
薑二苗出了灶屋,去柴棚拿了鬥笠蓑衣,穿戴好了,這才出門,一路是躲躲藏藏,直奔山上,雪越下越大,踩上去咯吱咯吱響,二苗其實有點惶惶不安。
他才十七歲,他知道喜歡什麽,喜歡做買賣,喜歡數錢,想家裡人平平安安的,大家都好好的,喜歡和小越哥說話,打交道,可要是嫁人了,他還能做他喜歡的事嗎?
還能種寒瓜,還能到處去買賣嗎?
薑二苗覺得可能不成,大哥大嫂結了親,嫂子就洗衣做飯一直在家裡乾活帶豆豆,也不能去鎮上——
大人們說女人哥兒去鎮上,容易被拐子拐走,回不來了。
所以在村子裡好,在村裡安全。
是這麽個道理,但要是能安全的出去多好。薑二苗想心事往山上走,倒是不累,走了會還出了一身汗,臉都是紅的熱的,就是回過神來,看著雪地,看著樹,有點發愣。
“這個地方,對著嗎?”
薑二苗盯著樹,喃喃自語,應當是對著吧?
大廟子村後的山,平日裡村民砍柴或是山上摘個什麽,那是就在山腰半截活動,寇長峰是在深山裡的,這大廟子山不說有多高多大,但也不小,往山裡走,那就有些危險了。
薑二苗是膽子大,但他惜命也機靈,不敢再出神了,是走幾步看看他認識的樹——
只是下了雪,有些影響判斷。
“寇長峰!”薑二苗試著喊了聲。
人沒見到,雪簌簌的往下掉。
寇長峰腰間別著一把刀,手裡一個酒葫蘆,正灌了兩口酒,聽到山底下有聲,好像是叫他名字,鋒利冷冽的眼神,緩緩地愣了下。
二苗?
利落將酒葫蘆掛在腰間,腳步已經急匆匆下去了。這山裡冬日有野豬,要是碰見了也不是好玩的……
兩人一個往上走,一個下來,是兜兜繞繞——薑二苗還認錯了路,好在是終於碰到頭了。薑二苗一看寇長峰高興壞了,喊:“寇長峰,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什麽事?”
薑二苗跑過去,雪深一個跟頭栽倒雪地裡。寇長峰一胳膊就將人提溜出來,說:“什麽事?冬日裡有野豬,你別山上了。”
“噗噗——”薑二苗吃了一嘴的雪,先呸了聲吐出來,鬥笠都掉了,他顧不得撿起來,看著比他高一頭的寇長峰,仰著脖子,說:“寇長峰,你要娶我嗎?”
寇長峰正要彎腰給二苗撿鬥笠帽子,愣住了,也顧不得彎腰了。
“你愣啥,我是哥兒,又不是男娃娃,雖然模樣長得糙一些,但就是哥兒啊,怎了。”薑二苗看寇長峰半晌不說話,先巴巴說著。
寇長峰彎腰撿了鬥笠遞過去,不知道說什麽,粗糙的手全是繭子是疤痕,二苗看他的眼神像是能燙壞人,燒的他的心也堂堂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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