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們這些人上山滅火那會兒,你倆最後到吧?有一段時間,是不是只有你和封城兩個人待在宴會廳?
“她在那個時候有沒有機會下手,你有沒有一直盯著她看,這件事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當然,她做這件事的時候,應該並沒有想害死你的女兒,也沒有想害死你。”
明月有意用帶了些憐憫與同情的眼神注視著秋雁道,“畢竟你們面前都放著果汁。
“現在時小雪只是吃了幾口蛋糕而已,達不到致死量,所以封城只是冷眼旁觀。
“但我想,一旦時小雪吃得很急、或者還想吃第二塊蛋糕的時候,封城也許會以避免被噎到之類的理由,勸她先喝些果汁再吃蛋糕。
“當然,封城也許還會告訴她,蛋糕太甜,吃多了對胃不好,勸她先別繼續食用。
“總之,封城為所有蛋糕和鹽罐下毒,主要目標是高守、以及我們這些男人。
“她知道你們會喝橙汁,就算你們中了毒,也能靠維生素解毒。
“但是,這東西畢竟對身體不好,會致癌的。
“並且你其實也不知道當事情走向極端,封城該怎麽做吧?
“——當我們懷疑起封城,如果恰好那個時候時小雪還想吃蛋糕……封城敢不敢出面阻止她、或者勸她多喝點果汁呢?
“畢竟,以時聽海小三的身份,她做這件事會顯得很怪,那麽她很容易因此暴露自己凶手的身份,對麽?
“你想幫她,不讓她當真凶的事情暴露。
“但反過來呢?她其實早已將你和你的女兒都置身在了危險中。
“妹妹的死激發了你心中的仇恨。
“可你要因為這份仇恨,害死你無辜的女兒嗎?”
“我、我沒有。我從來沒有要害我的女兒……
“我不是幫凶,我從來都不是!
“我只是想調查時聽潮一個人、對他一個人下手而已,我……”
秋水是因為秋雁,才來到的無涯島度假。
所以秋雁把她的死怪到了自己的頭上。
這六年來她都在受到內疚的折磨。
她絕不希望有人把“害女兒”、“不顧女兒安危”的嫌疑安在自己頭上。她再也受不了哪怕是一丁點的內疚。她會徹底垮掉的。
“你、你……”
封城終究徹底面無血色。
她看向秋雁,慘然一笑。“我、我沒想害過你。”
對上封城的目光,秋雁卻終是顫抖了肩膀,眼中也流露出了些許恐懼。
她難以想象,自己愛上的人,居然冷酷無情地殺掉了那麽多人。
她也難免懷疑,對方只是為了報仇,才與自己親近的。
盡管秋雁還抓著封城的手,似乎在給予她安慰。
但秋雁眼裡的戒備、懷疑、甚至畏懼,終究讓封城心裡最後一點火都滅了下去。
“雁雁,我是殺了很多人。我也確實在蛋糕裡下了毒。但你要相信一件事,我從來沒有想過害你和小雪。
“小雪隻吃了一小口,她不會有事。如果她真的再吃,我一定會讓她喝果汁……或者不小心將她蛋糕打翻。
“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害你。
“你和小廣一樣,是我這輩子都想好好守護的人。”
秋雁與封城兩個人抱頭痛哭起來。
盧修平捂著流血的手臂面色蒼白地握在牆角,重重歎了一口氣。
時聽海像是要被眼前發生的一幕刺激瘋了,幾次站起來又坐下,礙於左三丘手裡的槍,這才什麽都沒敢做,只是死死瞪著那兩個女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情人居然是一對,還居然愛得難舍難分。
左三丘也歎了一口氣,對發生的一切實在感慨。
隨著年歲的增長,他越來越感覺到,一個人的所作所為,很難用簡單的對與錯來評價。
人性之複雜,他永遠也參不透。
但他想,他也用不著參透,他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夠了。
座椅上,余欽一直靜坐著旁觀這這一切,一句話都沒說。
宴會廳裡充斥著秋雁與封城的哭聲、以及她們互相訴說的聲音。
他用無波無瀾的眼神靜靜打量她們片刻,目光就放在了明月的背影上。
像是知道余欽在看自己似的,明月回過頭,對上了他的目光。
“國王,我成功讓真凶認罪了,這該算通關了吧?”
這個時候余欽發現明月的目光裡有點小得意。
竟有些像在對自己邀功。
余欽淡淡笑了。
那一刻他感覺到,在其他人面前,明月是欺詐大師,是強大的隊伍領導者,是可怕的對手、敵人、是不可戰勝者……
可有時候自己眼裡的明月卻像一個孩子。
一個會向自己邀功,會因為伎倆得逞而感到得意高興、頑劣而又隨心所欲、無拘無束、不服任何人管的孩子。
在別人面前強大到不可一世的他,偶爾會在自己面前不經意地泄露些許稚氣。
哪怕只有些許而已。
余欽會因此感覺到,也許比起其他人,自己在明月的心裡,總歸是有那麽一點點不同的。
當然,這種時候並不多。
大部分情況下,余欽還是會知道——
那個高不可攀的明月,隨時會毫不留情地捅自己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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