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賀真從床上坐起來,站到了地面上,用一種極為陌生的眼神看向時蹤,並朝他舉起了一把刀。
這個時候時蹤發現,他的手上已經長出了蹼。
曾在系統運算樞紐裡看到的那幕,似乎正在成真。
賀真果然朝自己舉起了刀。
看到這一幕,時蹤先是笑了。
緊接著他的臉色徹底黑下去,面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巨大怒意,單手操起一把椅子,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朝賀真砸了過去。
椅子是否砸中了賀真,又是否在地上摔成了四分五裂,時蹤並不知道,因為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間房。
隨時蹤離開的時候,明月倒是回了頭,他對上賀真目光的那雙眼睛顯得有些莫測。
沒有躲避那把椅子,活活挨了這麽一下的賀真額頭裂了傷口,血從傷口裡流出來,滑進他的眼睛,把他瞳孔都染紅了。
用這雙血紅的眼睛,賀真對上了明月的視線。
這一瞬他腦中的那個念頭是——
當年明月離開地獄走向黑洞時,如果回頭看自己,會不會露出的就是這樣的眼神?
然而很快時蹤和明月就一起消失了。
他們本就是一個人。
賀真知道他們很快就將合二為一。
時蹤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打開了通往後園的門,不知不覺走進了那片梅園。
很快他聽見了身後傳來腳步聲。
那是賀真持刀追了過來。
時蹤和明月得配合著往前走,走得不如普通人快。
剛進梅樹林不久,時蹤就被賀真追上了。
賀真甚至無需用什麽花招,很容易就能對付他與明月——
他撿起石子兒一個又一個朝兩人共用的那條雙腿砸去,打亂兩人走路的節奏,很快兩人就因為共用腿的不便而雙雙摔倒在地。
時蹤一個翻身想要帶著明月一起站起來,肩膀被用力一按,人又重新重重倒在了地上。
他感覺到自己的左肩差一點就要脫臼了,強忍著劇痛,他怒不可遏地朝賀真看去,便看見他將欺身上前將自己壓在地上,繼而將短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頸。
“賀真,你覺得這出戲……你演得很好嗎?”
賀真不言語,眼裡也不見半點情愫,有的只是萬千殺意。
仿佛現在的他只是那個想要趁機殺死明月這個罪犯的、鐵血無私、手段殘酷的宋帝王,而不再是其他任何人。
因為俯下身的關系,賀真額頭上傷口的血滴了下來,這回血珠滴在了時蹤的眼睛裡。
時蹤仰倒在地,梅花花瓣在微風的吹拂下在他身邊起起落落。
他周圍的一整個桃林的淡淡緋色,就在這滴血的影響下,幻化成了眼裡的萬千紅色。
賀真的臉成了紅色,瞳孔也成了紅色,好似化作了嗜血的惡魔。
他手裡的短刀還在繼續往前。
刀刃刺破時蹤脖頸上的那薄薄一層皮。
血珠一滾,把刀尖染紅。而那刀似乎還在繼續逼近。
“哪怕我三番五次提醒你、暗示你……我好幾次都說,如果你不打算做賀真,我就再也不會原諒你。但你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那麽好,為了感激你當賀真的時候,肯做我的刀,哪怕只有那麽一回……這一次,我就走一回你安排的路。我成全你。”
時蹤皺緊眉頭,也抽出了一把刀。
這把刀曾被祝霜橋拿著去殺蘇曉山,現在則被時蹤握在了手裡。
脖子上的刀刃根本沒有繼續往前刺,也沒做任何阻攔,於是時蹤輕而易舉地將那把刀狠狠插進了賀真的胸口。
擦了一把臉,時蹤推開賀真,然後俯下身,用一張布滿血的、卻顯得極度冷漠的臉看向倒在血泊與梅花瓣中的人。
“你要意識到一件事,你連騙帶逼我刺出這一刀……
“我殺死的不僅是賀真,還有時蹤。
“或者說,他們都是你殺死的。”
夏娃曾被明月入侵過一次。
這樣的錯誤它怎麽會再犯?相關防禦系統早就得到了升級。
也許明月有能力再次破解升級後的系統,可這不是尚未完全恢復記憶的時蹤,花幾個小時就能搞定的。
所以時蹤早就在猜測,自己之所以能“入侵”系統看到那一幕,只是因為夏娃想讓他看到。
或者說,是宋帝王想讓他看到。
自拿到漱玉開始,時蹤曾聽到明月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宋帝王會殺了你,把你帶回地獄”“所以你要先殺了宋帝王……”
再來是國王的話語,祝霜橋聽到的聲音,以及他在遊戲裡得到的種種暗示。
所有這一切,“侵入”系統後看到的那預言一般的畫面,再加上這個副本關於兩個人的身份角色設計,都無非只是想促成一件事——
讓時蹤殺死賀真。
這一切都是宋帝王余欽早就設計好的。
在他的計劃裡,時蹤必須殺死賀真。
當然,時蹤認為,一開始明月藏在漱玉裡的那些話,都是過去自己的真切所想。
他過去確實不相信宋帝王有人性,也認為他確實想殺自己,或者將自己帶回地獄永世囚禁起來。
那個時候的自己不可能和宋帝王合作,不可能成為宋帝王計劃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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