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種可能。”賀真道, “如果古堡真的在中陰界,在這個設定下, 逃離古堡, 也許就脫離中陰界了。但我總覺得哪個地方有些奇怪。”
時蹤思索了一會兒, 倒也把他看到的僧人故事告訴了賀真。
畢竟失去了記憶,這八個月又不足以他吸收太多知識,尤其是佛教這種他不感興趣的東西,所以他只能問賀真的看法:“你覺得這幾段故事有什麽寓意沒有?
“我看得出,這三段故事裡的僧人都是同一個人。他應該是在求佛。在他求佛的路上,一直有人在試圖影響他,破壞他的求佛之路。
“那個人用了美色、金錢、好聽的音樂來引誘他。不過他沒有被引誘,最終應該是順利成佛了。
“佛經裡有沒有那段故事,能跟這個對應上的?”
賀真思忖了一下,然後道:“有。”
“說來聽聽。”
時蹤這會兒站得台階比賀真低好幾級,不習慣一直仰望著他說話,這便上前幾步走到他身邊。
雙手往後撐在樓梯的黑欄杆上,時蹤抬眸盯著賀真,靜靜等他開口。
賀真側過身,避開時蹤的目光,喉結上下滾了一下,然後道:“釋迦牟尼和波旬的故事。波旬也是天神道的,是世人眼裡的魔。
“佛教把世界分為欲界、色界、無色界,波旬是欲界裡的天魔之首。他能把欲界眾生人的快樂,化為自己的快樂,能力非常強大。
“在釋迦牟尼證道成佛之前,還是悉達多太子的時候,波旬派了三個魔女到他身邊,試圖破壞他的成佛之路。那三個魔女分別是愛欲、貪欲、樂欲。”
三個魔女通過三種方式破壞悉達多太子成佛。
副本裡的故事並不與現實世界的佛經故事完全相同,但確實可以對應上。
時蹤這麽想著,聽見賀真道:“不過波旬失敗了。悉達多太子順利成佛。之後波旬又開始和他爭搶信徒。在他看來,如果眾生全部信佛、跟著他脫離六道,那欲界豈不是沒人了?
“再者,如果眾生修佛、沒有喜怒哀樂,那他自己的快樂從何去拾取?
“釋迦摩尼成為佛祖後,波旬曾對他說過一句話——
“‘你已經得道,我雖然拿你沒有辦法,但當你涅槃之後,我會派手下去引誘你的徒子徒孫,破壞你的傳法,讓世人都陷入欲望之中。’
“他這句話,竟使佛祖都流了淚。因為佛祖知道波旬會說到做到。後來,為了幫助世人對抗波旬所化之心魔,佛祖就留下了許多經文。”
講完這段故事,賀真回過頭來看向時蹤,念了句佛經:“凡所有相,皆為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這句話是教人破除心魔的。
心魔都是外相,看破這一點,也就看到了如來的法身。
時蹤故意曲解了這句話,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賀真一眼。“嗯。凡所有相,皆為虛妄……那你這副皮囊下面的真身,是什麽呢?”
賀真對上他的目光。“我可不是什麽如來。”
“哦。”時蹤點點頭,忽然問他,“你談過戀愛嗎?”
賀真幾乎微怔。“……什麽?”
“我感覺你在大學裡應該挺受歡迎,收過不少情書?”
時蹤道,“反正我不是很同意這些話。長著一張好皮囊,就該用來享樂,而不是讓人破除心魔成佛用的。要不然人來這世上幹嘛?就是來享受七情六欲的啊。”
賀真淡淡看他一眼。“所以你想談戀愛?”
時蹤搖頭。“那倒不是。我只是舉個例子,把我剛才話裡的皮囊替換成金錢、權利、或者某方面的成就,也是一個道理。比如,我總感覺以前我在IT方面頗有建樹。”
話到這裡,時蹤重新朝樓梯下走去。“我可能腦神經有問題,沒什麽愛不愛的想法。但你不一樣,年紀輕輕,怎麽跟老和尚似的?”
賀真:“……”
時蹤自顧又道:“說起來,失憶後,我除了找回記憶,贏得遊戲外,暫時沒有什麽人生目標……我沒什麽明確的情感感受,又沒有味覺,其實確實過得挺無趣。那麽要是偶爾享受一下由皮囊帶來的樂趣,似乎也不錯?”
皮囊帶來的樂趣?他指的是什麽?
腦部有問題,精神上感受不到談戀愛的樂趣,所以難道他想試試純粹身體上的享樂?
他是這個意思嗎?
賀真:“…………”
好半天沒聽見賀真跟上來。
時蹤駐足回頭,發現他站在原地盯著自己不動。
時蹤有點不耐煩了,語氣不善道:“你又怎麽了?”
時蹤在其他人面前裝出來的溫柔表象幾乎天衣無縫。
但賀真總覺得,他在自己面前很多時候連裝都懶得裝。
再瞥了時蹤一眼,賀真抬步走到他身邊,面無表情道:“沒什麽。只是……你就這麽把你作為勝利方得來的情報告訴我了?”
“陣營戰早就結束了。現在我們需要共同找到真相。再說,事實證明,告訴你的收益,比不告訴你大。”
時蹤對他道,“只是……年紀輕輕讀那麽多佛經幹什麽?你真的很奇怪。”
語畢,也不管賀真的反應,時蹤面朝前方繼續下樓了。
山與海,岑千山與梁雨嫣,佛與魔……
山殺死了海,海淹沒了山,是不是也可以對應佛與魔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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