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然後拍拍賀真的肩, 讓他松開自己的手, 再走到客廳打開筆記本電腦敲打起來。
“你做什麽?”賀真問他。
“擬個協議。”時蹤道。
賀真本想問什麽協議,在看到時蹤的電腦屏幕後, 知道自己不用問了。
只見上面寫著——
“1、任何一方感覺不適, 喊出‘停’的時候, 另一方需要立刻停止。類似的詞匯包括但不限於……
“2、嘗試道具前需提前至少一天告知彼此,在充分考量了生產廠家,確保道具的質量與安全問題後方可嘗試。
“3……”
賀真:“……”
十分鍾後。酒店前台,賀真盯著前台小姐姐異樣的目光, 托人把協議一式兩份打印了出來, 又按照時蹤的要求去附近找商店買了些必須產品。
等這一頓折騰,賀真先前那呼之欲出的心臟、劇烈的心跳、糾結微妙焦躁心酸等等所有情緒, 也都得到了平複。
甚至房間裡某種曖昧旖旎的氣氛也就都消散了。
見賀真回來,時蹤懶洋洋地窩在沙發喝酒, 和他一起在協議上簽了字, 然後指揮人去洗澡。
等賀真洗完澡出來。時蹤看著他抿著唇,鋒利冷感的五官繃緊的樣子, 淡淡道:“協議內容不一定非要從今天開始。”
起身去浴室又漱了個口, 把酒精味衝掉, 時蹤回到臥室上了床。“去留隨意。”
瞥一眼時蹤的背影,賀真倒了一杯威士忌喝掉,這才緩緩走進臥室,而後一眼看見時蹤的背對自己側躺下的身影。
他的身體弧度在薄被下若隱若現,唯一露在外面的是那一頭長發,還有放在被套外的那隻手裡露出的手。
手骨又長又細,一根一根骨節分明。
手腕極白,突出的尺骨顯得冷、卻也性感。
賀真走過去,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坐在床邊,伸出手,將時蹤那隻手握住了。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十指相扣,卻與賀真想象中的不一樣。
在他的想象裡,十指相扣應該是在心意相通的情況下。
而不是在酒店房間擬定炮友細則後、雙方再出於試探的目的禮貌友好地這麽一握。
簽完合同再握手。
他們仿佛在做明明白白的商業交易。
跟心意相通沒有半點關系。
賀真那又黑又深的瞳孔盯了時蹤好一會兒,然後問他:“你是不是後悔了?”
時蹤半闔著眼,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後悔什麽?”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巧得很。這句話我反倒想對你說。”
賀真握住時蹤的手一個用力,將他拉得平躺了下來。
而後賀真覆身而上,兩手撐在了時蹤耳邊。
他小心翼翼維持著兩個人的距離,表情正經到仿佛在做平板支撐。
時蹤淡淡一笑,想到什麽後問他:“等等,你確定你滿18歲了麽?”
賀真:“…………”
“差點忘了,看過你的資料。年後就19歲了?哦,也算是大人了。”
“…………”
沉默了片刻,賀真問時蹤:“你為什麽忽然想這麽做?”
淺白的燈光與窗外的月色一同照上時蹤的眼睛。
他回看著賀真,用一種很清冷的語調道:“覺得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痕跡,以及這個‘身份’所擁有的意義。看不到生命的邊界到底在什麽地方……這些事情會讓我覺得有些痛苦。”
略作停頓後,時蹤笑了一下,換上平時那副漫不經心的口吻。“找不到方向,對往事的記憶非常模糊,有種自己會永遠迷失下去的感覺。
“可我又沒有嗅覺味覺,體會不到口腹之欲……想要這具身體快樂一點,暫時好像就只有這一件事可以做了。
“或者乾脆用俗套一點的話來說,可能就是寂寞了,想找個人陪一陪。但我不想跟任何人有情感上的牽扯。並且很多人的靠近都讓我感到不適。
“可能因為以前在地獄裡你我那點事,我對你的身體不會感到排斥。
“再者,你對我情感上的牽扯,不管有沒有床上這層關系,也已經存在了。
“所以思來想去,當我想獲得一些身體上的撫慰的時候,你是最合適的對象。
“但我還是那句話,我負不了責任,也給不出任何承諾。我腦神經本來就有問題,現在連靈魂都缺失了一部分……”
時蹤抬起手,手掌輕輕碰到了賀真的臉。
他的目光顯得有些溫柔。“你問我在副本裡,為什麽不願意讓你當那把刀?因為我覺得你很乾淨。
“我不了解那個宋帝王的前程往事,但作為賀真,你在我眼裡一直清白乾淨的少年。你和我不一樣,手裡不該染上血。
“然而矛盾的是,當你剛才找過來,看到你的時候,我又忽然想和你做床伴。所以嚴格意義來講,確實是我引誘了你。
“引誘了你,我又不想對你那些少年人的心思負責。
“我這個人就是這麽自私自利。所以——”
時蹤笑得有些挑釁,但眼神倒有著賀真幾乎沒從他眼裡看見過的認真。
只聽時蹤道:“所以我說,該說那句話的人是我——
“賀真,你早該知道,我不是什麽好人,今天晚上對你提出的一切要求,按正常人的三觀來看,應該是堪稱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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