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注意力又轉回到了小苗圃上,百無聊賴地撥拉著小圓球上的流蘇,幽幽歎了口氣。
“你歎什麽氣?”趙嵐清這才泠泠問道。
“有棵草長大了,我想找個小河溝去放生。”
“那就去啊。”趙嵐清懶得理會江離古古怪怪的說法,靜靜道。
“我不會。”江離瞪了他一眼,義正言辭道。
隻一句話,便讓趙嵐清本就有些疼的胸口更疼了。鼻尖一酸,方才在明真塔強忍著淚差點飆出來,氣呼呼地過去一手將那冒尖的草拔掉,不虞道:“有什麽不會的?離了清徵宗弟子便什麽都不會幹了嗎?走,我帶你去!”
離開夜闌宮的小河邊,江離把草放在了小水溝裡,不放心,還在嚴嚴實實壘著第三層土。
獨留下趙嵐清一個人躺在草地上,空茫的眼睛望著碧空如洗的天。想到木懷青的話,驀地不忍心地閉上了眼睛。輕輕問道:“江離……”
“嗯?”
“你想白書流嗎?”
“你把我的草拔壞的時候,有點想。”
趙嵐清又閉上嘴,隻撫著心口越來越疼的地方,輕輕喘氣。任憑陽光照在身上,針扎一樣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離興味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國主,那,你想你道侶嗎?”
“我不想!”趙嵐清忍著疼,第一次沒有繃住。
不知道哪裡來的怒氣發泄了出來,歇斯底裡道:“風吟天那個王八蛋!憑什麽讓我想?”
憋了一天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輕喃道:“可我,心口疼。”
濃濃的委屈像是河水一般,清暄暄地響在曠野裡。趙嵐清死死咬著唇,宛如魔怔了一般,睜大了那宛如雨後青山般明澈的眼睛。
趙嵐清一遍一遍地在心裡告訴自己,拿走了假的燃燈火,也是風吟天自願的。哪怕清徵宗滿門因此而死,也與自己無關。
可一想到這個結果,心口便如沉入了滿是泥濘的潭底一般。絕望又悲涼。
“嵐清……”一聲呢喃,宛如輕吟一般,讓趙嵐清回過了神。
似有所覺地回過頭去,隻感覺到一個熟悉的氣息驟然出現在這方曠野裡。
趙嵐清捂著胸口恍惚起來,因著疼痛,清減蒼白的臉上帶著股連自己都沒發覺到的期盼。
風塵仆仆又奔回來的風吟天再隱匿不住身形,驟然出現。沉謹的面容上是深到化不開的心疼,軒昂的眉宇間盡是後悔。輕輕將他抱在懷裡,熟練地輸送著靈力,仰天無奈道:“乖,不疼了。我是王八蛋。”
“我知道我有錯,千刀萬剮也是活該。只是,讓你生氣,且嫌惡我,我感到很抱歉。”
作者有話說:
離卦九四:“突如其來如,焚如,死如,棄如。”選自《周易》我改變了一下順序。emm大家在穿書之前還是要相信科學啊。啊!!!
第30章 離開
趙嵐清沒聽見。他捱了許久, 在熟悉的靈力撫慰疼痛的時候,一個激動撅了過去。
屬於風吟天的靈力氣息,肆無忌憚遊蕩在小水溝旁。一旁的江離早在他出現的時候就愣了一下。
隻反應有限, 看了一眼後便又繼續挖泥巴了。可憐手下的一根小草顫悠悠,被封在一大坨泥塊裡, 任憑風吹都搖曳不起來。
剛想繼續再壘一層,卻是眉心一皺。
江離騰騰起身,滿是泥的手毫不含糊地凌空一拽, 直拽在匆匆趕來的木懷青,那純白的袖子上。上趕著回稟道:“國師,國主心口疼。”
剛想要撣開他的木懷青一頓, 本就蹙著的眉緊緊擰著, 驚道:“怎麽還疼?”
“晚輩也想問問,雲水花不是拿到了嗎?為何國主的奇症還沒好?”風吟天已經安撫住了趙嵐清。緊攥著趙嵐清的手上, 運轉靈力未停。狹長的眼眸無懼望著木懷青, 凝神心疼道。
木懷青沒有立即說話,似是無奈般將袖子甩得獵獵響。想要把趙嵐清抱過來,又害怕斷了風吟天給他的靈力。
眼中的心疼一閃而過, 細細思忖了一番才揚起那凜然如霜的臉, 忍住自己要挪過去的步子,靜靜道。“本尊記得, 昨日你們剛分道揚鑣,這件事情現在和你並無什麽關系。”
一句話, 讓風吟天的心沉甸甸地墜了下去, 深邃的眼眸裡宛如古井深潭, 努力將悲痛壓下, 呼吸又粗又沉。
“分道揚鑣是國主的事, 我願意來是我的事。做錯的是我,又不是國主。為何要拿我的錯處,來懲罰國主?讓他不得救治?”
風吟天深吸口氣才繼續道:“我知國師最是看重國主。懇請現在不要賭氣,告訴我該怎麽做,才能不讓他那麽難受。”
趙嵐清這次發作格外猛烈,一張小臉失了血色又白又慘。哪怕撅了過去,眉宇間也痛得直擰在一起。被風吟天伸手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展平,卻又在下一刻悶哼出聲,不自覺地重新皺起。
看得所有人都心疼壞了。連著江離都蹲在小水溝旁,搓著手,無措極了。
想了想,還是去扯了扯木懷青的袖子,一手指著趙嵐清,輕輕道:“先放過他吧,都疼哭了。”
木懷青這才斜了一眼風吟天,那緊抿的唇終於輕啟,冰冷道:“先把他抱回去,其他的事情,我要問問他才好決斷。”
……
趙嵐清醒來的時候,有些恍惚。
日常出塵的木懷青正坐在床邊,親手給他煉藥。袖子上好幾個泥印子都沒來得及擦,就這麽穿著,凝神控著藥鼎下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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