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 你忙吧。”春江皓深深吸了口氣, 還是好涵養地撣了撣衣袖,自己默默走開了。
融不進去, 自己離開不就行了嗎?姻緣這種東西, 除了動搖道心,還有什麽用!他不稀罕!
……
風吟天氣定神閑地打坐到了第二天。
晨光熹微的時候,離火宮整個殿宇都被喜氣覆蓋。
萬千飛花騰於空中, 靈光閃爍間, 素聲妙音飄蕩而來,祥雲重重, 皆浮在空中惹人驚歎。
到底是名震仙界的離火宮宮主成親,雖然辦得倉促, 場面倒是比想象中宏大得多。
風吟天木然地從春江皓安排的偏僻的房間裡走了出來。仍舊是一身素淨的清徵宗衣袍, 一張臉波瀾不驚亦無情無喜, 素寡得像是巍峨山巔之上的那層白雪。和周圍喜氣洋洋的繁貴富麗格格不入。
踏出宮門的時候,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天上一眼。捉了一朵散落下來的飛花, 那冷峻的眉間輕輕一抖,手裡的花下一刻變成了慘烈的花泥,被他袖子一撣,無聲落在了地上。
和風吟天的我行我素不一樣,春江皓哪怕心裡臥槽,也還是迫於壓力換了身雍容華貴的喜慶衣服,頭上的紫金冠莊重,手裡的扇子一蕩,瀟灑俊朗得直亮人眼。雖不至於壓了新人的風頭,卻也著實風騷得緊。
他一早等在風吟天落榻的門口,看好戲般指著自己的一身,問道:“如何?”
“花哨,吵到我眼睛了。”風吟天半分面子不留,面上不氣可不代表心裡滿意。撂下一句話就越過了他去,施施然走了。
留下春江皓朝著他的背影狠狠翻了個白眼,不虞道:“現在就吵到你眼睛了?”
“你一會兒看到他們成親的時候,可別火冒三丈!”
“我為何要火冒三丈?”風吟天罕見地轉過了身,那繃著的臉上,眼皮微微掀起,似是憐憫看了他一眼,鎮靜自若道:“沒必要。”
確實沒什麽好生氣的,風吟天沒有告訴春江皓,昨夜趙嵐清帶著春江凡已經找過自己一次了。
兩人相攜而來,甚至為了逼真還像模像樣地手牽著手。
直到自己面前,春江凡將離火陣的心法給了自己,趙嵐清送上的則是春江凡靈力化為的靈珠。
“多謝。”風吟天眼望著比自己還緊張,卻佯裝著風輕雲淡的趙嵐清。利索接了東西,神色靜靜。宛如一條被樹影籠罩的小溪,清暄暄地流動著,帶著股沉靜的喧囂。
“不用客氣,心想事成了。就趕緊離開吧。”趙嵐清聽到他平靜的話,似乎松了口氣,自顧自地將心放了下來。袖子一掃,那清潤的眼睛輕眨,朝他軟軟道。
輕快的話裡帶著股無垢的純真信任,像是趙嵐清這個人,似乎總是這般容易信任別人,尤其是他。
風吟天深深望他一眼,在春江凡那迥然的目光中撤回了眼神。別過臉,收了珠子後微微一笑,那眉間帶著股遼闊的冷漠,彬彬有禮道:“承蒙關心,只是,我在這裡還有些事情尚未做完。怕是還要叨擾些時日。”
“春江宮主樂善好施,不介意吧?”風吟天轉過頭,卻是朝一旁的春江凡垂首問詢。
溫文爾雅的態度,似乎面對的並不是什麽昨日還在刀戈相對的情敵,亦沒有什麽橫刀奪愛的恩怨,更沒有回腸百轉的情仇。
姿態颯遝到讓春江凡都頻頻挑眉,自然說不出來什麽錯處。老氣橫秋的臉上展出一絲笑,跟他應和著道:“自然不介意。”
“明日成親,風仙君若是能過來捧個場,也算是我們的榮幸。”春江凡背著手,那刀刻似的臉微微一動,借著寒暄,不動聲色試探道。
隻一句話,便像是冰棱入水,蕩起巨大的波濤。風吟天因著這句話一頓,似乎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那狀似完美的臉變了變。下一刻才緩了緩神色,緊抿著的薄唇輕輕一掀,凝神幽幽道:“自然捧場。”
輕飄飄的話,像是無甚著落的花影,帶著股做作的禮貌和矜持。
這兩人就這麽在這個時候打起了擂台,頗有些爭鋒相對的意思。
卻讓人笑不出來。
趙嵐清煩躁一般又撣了撣袖子,勉強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垂下了眼眸,跟著他們冷冷道:“說完了嗎,我想走了。”
“完了……”春江凡幽幽看了一眼風吟天,那冷肅的眉略挑了挑。在他的眼前,堂而皇之地轉身,一手點在趙嵐清的鼻子上,親昵道:“這就走。”
趙嵐清一頓,有些詫異地望著春江凡。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便看到刀子一樣的眼神壓過來。
卻在下一刻便又璩然消失無蹤。
“哦。”趙嵐清眨了眨眼,訥訥應了一聲。心裡蕩起一絲連著自己都捉摸不出來的感覺,宛如旋著的小漩渦,絆在腿上,讓人捉摸不出來。
“那你……,保重。”趙嵐清努力吐出口氣出來,帶著那不鹹不淡卻有些墜漲的心情轉身,跟著已經率先抬步的春江凡身後,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到底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坦蕩蕩面對。既然勉強不了,總要躲得起。
趙嵐清心裡一個勁兒地安撫自己,自己總能把他忘了的。
“嵐清……”剛心裡說完,一聲輕喃還是從背後叫了出來。
趙嵐清猛地腳步一頓,一絲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期待一閃而過,像是璀璨的煙花一般照亮了落寞又孤寂的漂亮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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