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暗地裡……,那裡離支持三皇子的逆臣霸佔的梧州間隔也不遠。
如今本就是風聲鶴唳的時候,趙嵐清又是這麽一個不言自明的身份,任誰一看都知道是他的人。
這個時候讓他去燕州?這已經不是明升暗貶了,這是明晃晃地把趙嵐清當做吸引梧州那群反賊的靶子,想要趙嵐清死!
趙嵐清的爹——雍英侯家的侯爺,可是這位正兒八經的舅舅,即便沒有對他的從龍之功,可當年卻也是在任上任勞任怨死的。兄死蔭妹,死後可也是為他的母妃博了個賢良明貞的好名聲。狠狠在他奪位路上幫了一把。
而雍英侯這唯一的獨子趙嵐清,因著父母早早亡故,曾經也是在他母妃的膝下長大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的表兄弟都能毫不猶豫地下如此的死手!
人人都說,這位新皇著實心狠手辣。如今看來,所言當真不虛。
只是這些話,卻不能夠跟趙嵐清說。這位小侯爺還未到能夠看破不說破,泰上壓頂不崩如山的時候。要是知道他表哥對他是這樣的狠毒心思,只怕到了太后面前露了馬腳,兜不住。
與其明晃晃地記恨人家,不如讓他不知道,假意地對人感恩戴德,總能讓人憐惜三分。明面上他還是水漲船高,備受當今太后寵愛的小侯爺。也好暗度陳倉,想想別的法子。
只是趙嵐清卻不領情。脾氣剛發到一半,正是興頭上聽到趙山說的話,直接翻了個白眼,撇嘴道:“跟我打什麽玄虛。不就是他得位不正,如今底下鬧得厲害。便把脾氣發在我的身上!”
“他個垃圾!”趙嵐清又忍不住地錘了懷裡的枕頭一下,他現在對這位本來就不怎麽看得上眼的表哥的恨意達到了頂點!隻恨不得眼前抱的是風成州的腦袋。邊打著邊喃喃。
“怎麽就輪到他坐上了這位置。”
“小侯爺……”趙山的那耷拉著的眼皮一顫,立時抬頭望向了他。那有些滄桑的眼睛裡迸出一絲精光,直直凝視著他道:“平時不懂事便罷了。哪怕您在他的慶功宴上,念了文世淵的詩,他也只是將您貶到燕州。即便背地裡罵他,他也只是當做聽不見,一笑了之了。”
“只是,關於他怎麽得位的事情,今後若是再說這樣的氣話,哪怕太后娘娘力保您,您也善終不了。”
趙山的聲音不大,只是剛說出來的話帶著綿裡藏針的意味,聽得趙嵐清一愣,自知自己說錯了話,老老實實地閉了嘴。
趙山從小跟他爹長大,哪怕他爹死了,這位幕僚卻沒有離開侯府,而是做了他府上的管家,忠心耿耿地護持著自己。說是管家,趙嵐清已經把他當親人了。
何況這人確實平時脾氣極好,無論自己如何乖張任性,他都沒皺過眉頭。
正是因為脾氣好,所以動怒的時候極為可怖。
趙嵐清煞白著臉,望著自家管家的樣子,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方才憤憤的神情收斂了,微微壓低聲音道:“哦,我知道了。”
趙嵐清一乖乖聽話,趙山便收了眼神。拍了拍他的頭,眯眼笑道:“什麽正不正的。這天家的事情,哪裡能是咱們置喙的。”
趙嵐清卻是沒有吭聲,隻小心翼翼地望著他。那淡色的唇微張了張,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被趙山柔和一望,便又開始躍躍欲試了。一雙眼眸有如黑玉一樣,捏著枕頭的一角,真摯跟趙山道:“可是我當真覺得他不行。”
趙嵐清蹙著那精致的眉毛,訥訥道:“你們現在都說文世淵是亂臣賊子。可以前我給風成州當伴讀的時候,您不是還說他學識淵博,讓我多聽他的話嗎?”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趙山有些心累,小聲地跟趙嵐清解釋成王敗寇的道理。“曾經他是太傅,更是天子之師。可如今,那位既然已經成了勝者,文大人作為被清算的人,哪裡會管他到底是不是學識淵博?”
“您就跟我說吧!文世淵以前說的話我要不要聽?”趙嵐清有些不想聽他這種見風使舵的妥協話,隻執拗地認真問道。
“文大人錚錚傲骨,說話行事頗有風骨,值得學習。您自然是要聽的。”
“是吧。”趙嵐清笑了笑,下巴一揚跟趙山道:“所以我當真是看不上他。”
“您知道嗎,前幾年隴州地動,百姓流離失所逃亡到了附近的青州,延城,陽朔……。弄得別處也民不聊生。文世淵當時當堂問過他們那群皇子,可該怎麽辦。”
“本來我以為,像我這樣的不學無術的,只知道開倉賑糧便很丟臉了。他卻更加丟臉……”趙嵐清嗤笑一聲,繼續道:“他說,定而居之,給朝廷納稅的方為民,那些逃亡到別處的,不稼不穡,不交稅,不聽管,已經不是民了,是草寇!”
“既然是寇,該當誅殺便是,何必要朝廷大費周章地在他們所到之處開倉放糧?”
趙嵐清攤開手,眼裡的不待見已經溢於言表了,諷刺道:“這樣的?當皇帝?”
“趙伯……”趙嵐清繼續道:“他不管百姓社稷,在別人平亂的時候暗下黑手,贏了這一場,披上了龍袍又如何?哪怕奪了皇位,不還是會做噩夢嗎?不然幹什麽非要把文大人打入大牢?還要層層把守,從京城處處的關隘?”
趙嵐清鼻子哼哼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總之,我就是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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