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拉著他在長亭裡坐下,那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沒有淡,只有些惆悵地望著自己的師弟,溫聲問道:“你說你知道錯了,你跟我說說,你錯在哪了?”
“我……”陸離的臉變了變,似有些僵硬。沒想到真有人會問他錯在哪裡。想了想,那僵硬的臉上一片鐵青,乾巴巴道:“我不該在眾目睽睽之下,招惹仙尊的道侶!”
陸離“仙尊”和“道侶”這幾個字說得極重,似乎是在向白書流強調暗示什麽一樣。
白書流是多麽玲瓏剔透的一個人,隻一句話便聽出了他挖苦的弦外之音。如玉的臉上笑意微微斂了一些,還是靜靜問道:“就只有這些嗎?”
“大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陸離打量著白書流臉上越來越淡薄的笑容,心裡漾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和白書流相處的時間不少,看到他的面容大抵就知道了他什麽意思。知道白書流真沒打算幫他,騰地站起來激動道:“風吟天仗勢欺人,難不成還是我的錯了?”
陸離冷笑一聲,歪著頭挖苦他道:“還是連我清徵宗淵渟嶽峙猶如高山仰止的白師兄如今也變成了個只知道趨炎附勢,惹不起人便只能撿軟柿子捏的偽君子了?”
“他豢養臠寵難道是假的嗎?”陸離不忿極了!“那回南國的國主趙嵐清才死了多久?一邊大費周章地派清徵宗弟子去給亡故之人守疆,一邊在搖落宮溫香軟玉在懷?”
“憑什麽,這等假惺惺的虛偽事情,他做得出來,別人卻說不出來了?”陸離越說越激動,眼裡憋得通紅,說得自己胸膛起伏。要不是趙嵐清不在這裡,只怕恨不得把人生吃了。
說得白書流心裡涼了一片,那臉上的丁點笑意都沒了,隻木然望著他,不可思議道:“師父說你道心已失,這輩子只怕再也扶不起來了。讓我千萬不要軟下心來再管你。”
“他說這些,我還不相信。”白書流深吸口氣,頗有些痛心疾首道:“你與葉渡的年紀相差不大,哪怕師父日常公事繁忙,可你也是我們幾個師兄弟親自帶大的。我們並未對你疏於關心過,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到底在說什麽?”陸離狠狠擰著眉,不耐煩地揮著袖子,滿是戾氣道:“不想幫忙便罷了,何必再在這裡說這些讓我承情的話?”
一抹悲哀從白書流的臉上劃過,白書流知道和陸離再也說不通了。只能深吸口氣,嚴肅道:“師父懲罰你,從來都不是因為你在吟天道侶面前大放厥詞。”
“而是因為你背著我們的所作所為。”
“你倒行逆施,品行不端。欺辱比你地位低下的弟子;暗中勾結世家家族,幫他們族中弟子進入清徵宗;在宗門比試中恐嚇威脅他人助你拔得頭籌、逼迫其他弟子供你靈石……”白書流一字一句地說著他罄竹難書的罪行。
說得陸離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他終於受不了,怒瞪著白書流,吼道:“我這麽多罪,我承認我有錯。可是……,我有錯,難道就能否認風吟天他有錯嗎?”
陸離眼尾恨不得勾到飛起來,惡狠狠地諷刺道:“不就是看人下碟、不敢處置他嗎?師兄,你們對我的罪行如數家珍,可我可沒有將別人囚禁在宮裡,供自己褻玩!”
“什麽將人囚禁在宮中褻玩!”白書流一點臉都不想給他了,同樣冷著臉,打斷了他的咆哮。深吸口氣後跟他道:“你說的被吟天關在宮中的那個白發青年……”
“從來都是那位回南國的國主趙嵐清。”
“人家,是正兒八經的道侶。”白書流面上浮出一抹和剛才截然不同的假笑,深深道:“你不是也知道嗎?”
“吟天他一往情深,所愛,所思,所做的一切,從來都只是為那一個人罷了。”
第97章 沒有
“哈?”陸離剛才還洶洶的氣勢立馬偃旗息鼓了, 憤怒的神情尚還僵在臉上,顯得有些滑稽。
只是下一刻他便反應了過來。那本來不低的身量有些搖晃,一點都不相信地啼笑皆非道:“不可能!你在為他開脫, 你是騙我的是不是!”
“那個國主,他明明在我們眼前燒成灰了!”
“那隻鳥, 他怎麽可能是趙嵐清?誰能有這麽厲害的本事?可以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陸離狠狠地搖著頭道。似乎只要自己頭搖得快,真相邊追不上他。
只是剛說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也不是沒有可能。那位回南國的國師,不知道步入大乘多少年了,哪怕沒有飛升, 怕是早已經通曉了天人之術, 知道些人命玄機。
那個小白,他的頭髮的顏色和那位國師一模一樣, 說不定是用了什麽自己不懂的辦法……
“確實燒成了灰, 所以,國師為他重新造了血肉。與以往不同,你不認識也正常。”白書流淡靜的聲音確切地坐實了他的猜想。
只是到了此刻, 看到他這個德行, 白書流也不願意再理會他了。那張臉上一片沉靜,隻頷首靜靜繼續道:“師弟, 日後還是自己修身養德吧。靠著捏造別人的錯處,來試圖粉飾自己的缺德……”
“真夠傻的……”
最後一句話徹底擊垮了陸離, 他似乎終於反應了過來自己是個笑話。以為捉住了風吟天的痛處, 卻原來是自己自以為是地像個小醜一樣上躥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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