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月心神恍惚,領口的重物陡然消失,他茫然地眨了眨通紅的雙眼,時燼微微俯身,靠得他很近,兩人幾乎臉貼著臉,視線保持在同一高度,也方便時燼看清他眼底的所有情緒。
“我們的哥哥在憋著什麽?”
江寄月眨眼的頻率變高了,他害羞時,總是會不自覺做出這樣的舉動。
時燼早就發現了,他也發現了江寄月另一個秘密,他喊江寄月哥哥的時候,江寄月會不好意思。
江寄月喜歡被叫哥哥,或者,江寄月喜歡被他叫哥哥?
可他不想叫江寄月哥哥,按實際年齡來算,他隻比江寄月小一歲,按重生的年齡來算,他比江寄月大了六歲,按性格來算,他比江寄月成熟了不少。
怎麽算,都應該是江寄月喊他哥哥。
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
江寄月那麽遲鈍,如果一再強調‘哥哥’兩個字的話,江寄月有可能會一直把他當弟弟來看,他才不想當什麽弟弟呢。
時燼抬手,第一次沒有征求江寄月的同意,大膽地碰了碰江寄月的眼尾,他的指尖落在江寄月眼尾那顆藏匿的紅痣上,輕聲道:“我不喜歡你躲著我,有什麽話我們可以明說,如果有哪裡讓你覺得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說,我會改,但是,可以不要躲著我嗎?”
淚腺發達的人最難控制的便是眼淚,時燼說了開頭,江寄月眼裡就沁出了淚水,淚水越聚越多,在時燼說完後,頃刻間落了下來。
江寄月從來不是什麽堅強的性格,在被季懷宸強製性斷絕與他人的社交時,他一直壓抑著自己的委屈,反覆給自己洗腦,沒有朋友也沒關系,季懷宸不喜歡他也沒關系,他還有江容,還有舅舅舅媽。
可有些東西,是家人給不了的。
他也曾有過相談甚歡的同學,在發展成朋友前就失去了聯系。
常年被孤獨包圍著,他短暫的生命裡,似乎隻圍著工作與季懷宸打轉,活得不像自己。
他任由那些人誤會他是個冷漠的人,任由旁人將他塑造成冷血冷情的人,任由別人不再主動接近他。
可是,第一次有人在面對他的冷待時,還會主動地向他靠近,並且告訴他——
可以不要躲著我嗎。
陽台的風與走廊的風交匯,房門大力撞上,將外界的一切視線與聲音阻隔在牆壁之外。
關門的響聲嚇到了江寄月,連同他緊繃的心防也一並驟然卸下。
壓抑著的委屈與難過一同釋放,江寄月哭得無聲,沒有攝像機的存在,口袋裡的手機也沒有來提醒他,這一瞬間,他把季懷宸的叮囑全都忘到了腦後,只顧著狼狽的大哭。
時燼眉頭緊擰,掌心捧住江寄月的臉,替江寄月拂去灑落在臉頰上的淚水。
江寄月:“我……不是故意的。”
時燼:“我知道。”
江寄月哭得小心翼翼,像是怕自己的聲音會泄露,哭聲都很克制。
他也的確很克制,眼裡積聚的眼淚流完之後,沒再湧出更多的眼淚,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也察覺到覆在他臉上的手,他紅著臉低下頭,用手背抹去剩余的眼淚。
“我不是自願來這個節目的。”江寄月在沙發裡緩了會,他覺得丟臉,冷靜了那麽久,還是不敢看身旁的時燼。
時燼:“嗯?”
江寄月:“你知道我為什麽會選你嗎?”
時燼明白,江寄月說的是一日情侶的遊戲。
“為什麽?”
江寄月:“你應該聽說過TAG戰隊吧,我表弟叫江容。”
時燼:“我知道,他今年被撤下首發位置了。”
在調查江寄月時,他才知道江容跟江寄月有親戚關系,他打職業的時候,江容已經退役了,如果江容沒有受傷,說不定他早就通過江容找到江寄月了。
“是戰隊經理和教練搞的鬼……”提起正事,江寄月恢復了以往的冷靜自持,如果他的眼睛沒那麽紅的話,這副模樣倒有幾分威嚴。
江寄月隱去了日後會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江容現在的處境——
“江容跟我說,TAG老板要跑路了,我想要收購TAG戰隊,但是缺錢,季懷宸拜托我上這個節目,幫他追求白煬,事後他會給我八百萬的報酬……”
果然。
時燼按壓著左手虎口,虎口處的軟肉被他按得通紅一片,他克制著自己滿身的戾氣,不想在江寄月面前暴露不好的一面。
江寄月:“剛才季懷宸給我發短信,讓我不要忘記正事。”
時燼:“那跟你不理我有什麽關系?”
江寄月一怔,他怎麽聽出了一股委屈?
“季懷宸還讓我不要跟你說話,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讓我這樣做,可能我這幾天一直跟你在一起,他覺得我分心,忘記了正事吧。”
“可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就是正事。”時燼定定看著江寄月,聲音裡的委屈清晰地傳遞給了江寄月。
江寄月:“……”
江寄月臉一紅,莫名有些心虛:“是季懷宸那麽覺得……”
時燼笑了:“所以,在你心裡,跟我在一起也是正事嗎?”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奇怪?
江寄月暫時摸不清楚,誠實道:“跟你在一起很開心。”
時燼笑意加深:“我也是。”
江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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