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形容放在他身上就很合適:又當又立。
這麽一個“要面子”偏又不講究的人,要說他搞點虛假宣傳來給自己賺名聲,完全有可能啊。
郭旭之所以對這麽一個本來不相乾的嚴太守這麽大的意見,主要是這會兒有人正在耳邊對著這個“又當又立”的嚴岱大加推崇,“嚴太守不愧是嚴氏子孫,少有奇志,其祖當年隨太祖高皇帝起兵……baba……”
郭旭艱難保持著禮貌微笑:謝謝,但是我一點都不想從一個人幾百年前的祖宗了解這個人。逆反.jpg
正說話的這個人是奎縣的縣令。
郭旭一行三人從洛城往晉州出發,途經這個中等大小的縣所,縣令當即以大禮懇求幾位壯士幫忙鏟除附近的盜匪。
這倒不是什麽王霸之氣,純粹是他們一行拿來領賞的那一串血淋淋的人頭實在太具備視覺衝擊力了……好吧,郭旭承認,他其實也被嚇了個夠嗆。
談自非接受了縣令的請托,組織縣中兵卒短期訓練了幾天之後,就帶著人馬去了山上,這會兒還沒有回來。
縣令重金托付,但是談自非帶了那麽多人上山,縣令也怕人跑了,郭旭留在這裡一方面是他人小腿短的得保障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也作為半個質子存在。
但郭旭這會兒覺得,他要是早知道留下會受這個苦,他寧願跟著一塊兒上山剿匪。
被強行賣安利實在是件很痛苦的事,特別是在你手握對方黑料還不能說的時候,郭旭憋了半天,實在忍不住陰陽了一句:“既然嚴太守這麽厲害,對付一縣之地的盜匪必定手到擒來,吳公為何不去求援?”
吳圳抹汗:“小公子說笑了。”
他感受到了這語氣中的不喜,是一種平等的、甚至帶著點兒居高臨下意味的厭惡。有資格對嚴氏擺出這種態度的大族不多,這其中可沒有哪個姓談、也沒有哪個姓郭,吳圳本來也沒覺得這兩個是真姓。
與嚴氏不睦、從洛城來、穿著孝服、還懂練兵……
吳圳生出點猜測,他來回琢磨了一遍,越想越是覺得可能性很大。
楊公,楊司空。
吳圳想到這個,心頭禁不住跳了下。
朝廷都退了,他這小地方也不是能守到幾時,他本來都在為自己籌謀退路了,沒想到還有這轉機。倘若真的是楊公後人,還有一身練兵帶兵的能耐,不若、他直接投了吧?
第62章 戰亂世界08
吳圳猜到了談自非身份之後, 就產生了甩鍋的想法。
這要是個風調雨順、天下太平的好年頭,一地父母官當然是個好差事,吃穿不愁又山高皇帝遠, 可是現在朝廷都跑了,就算吳圳對局勢再不敏感,也知道天下要大亂了。亂世之中,當地方官會有什麽好下場嗎?那不可能啊!吳圳這段時間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 生怕哪天起來覺得脖子往上發涼,伸手一摸、頭沒了。
這並不是說笑, 吳圳畏懼的也不是胡人的朝廷, 甚至不是任何一個朝廷, 不管誰立的中央,底下都要有人管理百姓,他們這種地方上的小官是沒什麽榮華富貴, 但也最多位置動一動、命是能保住的。但是亂世就不一樣了,那些“豪傑”都是怎麽佔地盤的?殺縣令殺太守殺刺史……吳圳想想就後頸發涼。這也是他為什麽出重金緝拿山間的那夥盜賊,他害怕啊!害怕那群人哪一天盜賊當膩了,想下山來當個縣令玩玩。
這要人命的縣令誰愛當誰當去!!
吳圳到現在還沒(來得及)拋下這一縣百姓跑路,已經是仁德之至了。
投是一定要投的, 但是具體怎麽投還要和幕僚商議。
吳圳想到這就有點坐不住了,也沒有繼續閑話的興致, 轉頭對郭旭客氣拱手道:“小公子如有什麽不便的,交代底下人去辦就是,隻當在自己家中、不必客氣。仆衙內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暫且失陪一陣兒,萬望見諒。”
不過待要走時,總算想起來自己剛才情緒激動之下得罪了人, 連忙找補了兩句諸如“嚴太守雖祖上人才輩出,但到底本人能力不足”“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小肚雞腸、嫉妒賢能”。
這態度前後一百八十度的掉頭大轉彎差點把郭旭晃出車去,一時竟叫人分不清這縣令倒是嚴岱的粉還是是黑。
吳圳卻半點兒都沒有自打臉的不好意思。
他是很感激嚴太守沒錯,要沒有對方派人刺殺史煜,誰知道後者會不會在打下洛城之後繼續東進。但是這點感激做不得什麽,在自個兒的命跟前更不算什麽了,如果有需要,吳圳不介意再多踩兩腳。
吳圳又順著這話替楊公鳴了不平,連帶著誇了幾句楊氏弟子,考慮到這兩位沒有透露身份的意思又兼之重孝在身,他這話說的點到即止,委婉至極。畢竟洛城的事他也聽說了,楊氏遭如此慘案,族中只有兩人遭護衛庇佑逃出,還是分別換姓,想來是不想提傷心事。
一方委婉,一方“文盲”,後果就是郭旭根本沒聽懂。
等人走後好一會兒,郭旭才懵逼地對著彈幕,遲疑:“他剛才說的是漢語吧?”
為什麽每一個字他都聽了,可就是聽不懂呢?
彈幕的文學素養和郭旭相差仿佛,不過他們的好處在於可以求助搜索引擎——
【他好像是在誇你】
【沒有好像,就是在誇你,可比西籜——我查了,西籜是早些年盧國的神童,雖然咱們這會兒不怎麽聽他的故事,可是那時候很有名氣,還有人給他立聖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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