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封一重傷,此時倚著樹乾站著,淺色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看著被傀儡線控制住的時忱。
她喉嚨乾澀得厲害,眼底的殺意幾乎是要克制不住了:“裴爾!”
林子裡落入死一般的寧靜。
簡子珩停滯了下呼吸,眼睜睜地看著裴爾指尖微動,細致的傀儡線將阿陽困在對面的樹乾上,同時也牽動了時忱的身軀,將他丟在了冰冷而漆黑的泉水中。
而原本清冷的泉水此刻就像是濃硫酸,緩緩地將時忱的皮膚與骨骼融化掉,幾乎眨眼之間,對方就已經徹底消失了。
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但怎麽可能沒有出現過。
簡子珩在第一個副本被厲鬼抓住的時候,就是這個盡職盡責的第一支隊隊長,將手伸在他面前,溫和地問他跟不跟自己走。
時忱說只要他加入第一支隊,利用技能給隊友提供便利,就會保護他到遊戲結束。
在他還沒成長到能提供幫助時,對方也照樣履行了自己的承諾,除了裴爾下手,簡子珩幾乎沒在副本受過傷,也沒有見過玩家慘死在自己面前。
但現在有了,第一個慘死於他面前的玩家,是他的隊長。
身旁的死屍扭曲著身形,細長的舌頭垂涎著唾沫,在地上滴落,漆黑的眼眸毫無高光,唇角勾著驚悚的微笑弧度。
何嶼菩拽住還在愣神的簡子珩,躲避死屍的追擊,而後撕下驅鬼符,貼在對方身上。
驅鬼符在厲鬼的身上化成火焰,直接燃燒它的魂魄,厲鬼面容扭曲,流下兩行血淚,淒厲的嚎叫聲驚心動魄,令人作嘔燒焦味隨之傳開。
裴爾視線從泉水中移開,落在緊貼何嶼菩身上的簡子珩,皺起眉頭,不悅地念了下他的名字,帶著可怖的戾氣:“簡子珩!”
“我給你三秒鍾的時間,馬上過來,別總是跟這個遊走NPC混,別忘了你是彎刀聯盟的人。”
何嶼菩看著臉色陰沉的裴爾,抬起眼皮,轉頭看向還在恍惚中的簡子珩,淡道:“別怪我沒跟說你,導演蠱惑他們三個孤立你的時候,要不是時忱攔著,你早被裴爾殺了。”
裴爾眯了下狹長的眼眸,神情銳利:“你少在這挑撥離間,簡子珩,過來!”
何嶼菩漠然看著他:“你就說你做沒做過吧。”
裴爾還沒過去抓簡子珩,旁邊呼嘯的風昭示著有人襲擊,他側身狼狽躲過,手上卻還是落了一大道刀痕。
封一在系統商城用積分買了些治療跟回血的道具,此刻單手握著刀,將刀尖對向了曾經並肩作戰的裴爾。
她是個極為強勢的性格,很少出現過情緒奔潰的時候,但此時眼中猩紅酸澀,留下了滴清淚:“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時忱一直在給你打圓場,這個NPC根本就不會跟我們合作,更別說揭開現在的主線了。”
“在遊戲中也是,你私自去找會長,以退會為要挾,逼著會長給隊長之位,是隊長事後再三向會長求情,以無條件帶新人為賠罪,換你不被降職處罰。”
“隊長救過你那麽多次,也從來都不計較你的冒犯,別說動手懲罰了,他甚至都沒嚴厲地罵過你!”
“你他媽憑什麽!憑什麽殺了隊長!”
裴爾捂著手臂上的傷口,咬著牙根道:“就憑他是只會賠笑的廢物而已!憑什麽他只會說幾句場面話,就能得到眾人的認可,甚至是會長的賞識?!”
“他就是懦弱,沒用!而我裴爾比誰都厲害。”
裴爾擰著眉,強行忍著怒火,朝她伸出手:“別鬧了,等我當上隊長,你就是副隊。”
“誰稀罕這個位置啊!”
封一氣得冷笑,身軀都在顫抖,在昏暗的夜色中,握著透著寒氣的砍骨刀,毫無征兆地向他衝了過去:“我的命是時忱救下的,他是我永遠的隊長!”
“你媽的,我現在就殺了你。沒了時忱,第一支隊對我來說算個屁!”
簡子珩眼神晦暗不明,深深呼吸,也不打算繼續仍然裴爾這個白眼狼了:“規則……”
但下一秒,他的唇被冰涼白皙的掌心捂住。
只見何嶼菩輕聲道:“別動用技能,祭祀已經開始了,搞不好我們都會死在這。”
“現在殺他,沒用,太便宜他了,而且四舍五入還算是給裴爾陪葬。”
何嶼菩見簡子珩臉色蒼白,眼神微紅不甘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軟著聲音道:“聽話,現在需用你設下規則,牽製住阿陽的行動。”
“祭祀說不定還能停。”
簡子珩喉結滾動了下,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麽艱難的決定:“好…”
“規則:天黑之時,所有怪物的攻擊能力下降80%。”
現在不是他悲痛的時候,總不能讓時忱死去之後,就這麽痛快地讓裴爾去死,還拉上四五個玩家給對方陪葬。
太晦氣了。
規則一出,所有的邪祟厲鬼速度都慢了不少,但對於人類來講,還是有些快。
身後腐臭味撲襲而來,帶著和少許鐵鏈拖在地面的聲音,何嶼菩瞥了一眼,推開了毫無察覺的簡子珩,將旁邊的攝像台拉了過來。
抗骨刀劈斷了支架,攝像機掉在地上,鏡頭恰好對著溫泉,將鑄成溫泉石塊上的詭異紋路完完整整地露了進去。
阿陽絲毫不理,而後側了下角度,朝著近處的何嶼菩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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